新兵三连连长张成一回到连队就把所有班长召集到会议室。
都还来不及安排新兵再次就寝的各班长一来到会议室,就发现情况不对。
张成两眼赤红,一副极度震怒的表情。
“必须给我查出来,这到底是谁搞的,真是太丢人,今晚上把我们三连的脸面全败尽了。”
班长里有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指导员康波在一旁解释,众人才搞清楚。
原来是刚结束的紧急拉动时候,三连六班全部人员赤着光脚就上场了,连长张成为此被邯营长狠批了一顿。
“这明显就是故意针对我们班的,我要知道是谁,我跟他没完!”六班长马宏远脸色铁青,甚至比连长张成的更难看。
“马班长,你的脚没事吧?”
有班长看到马宏远穿着拖鞋,脚底板上还缠着一层纱布,特意问道。
“好多了,刚从卫生员那里找了点纱布给伤口包扎了一下,呃……呃……你别动我的脚,哎呀……痛死了……”
“好了,都回去好好查一查,马宏远,你也回去休息一下。”指导员康波知道所有人都待在会议室不能起啥作用,现在是把那搞鬼的人揪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这太影响恶劣了,不仅让整个三连成了笑柄,而且一旦在连队里开了背后搞小动作的先河,只怕之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众班长陆续离开,只是这过程之中,五班班长苟德诺一言未发,只因从知晓六班出了这个事之后,他心里就隐隐生出些不安来。
特别是想到自己听到紧急拉动哨音一醒来,就看到任北靠过来的黑乎乎的脑袋,就让苟班长觉得更不安了。
而且一整个五班在这次紧急拉动过程中,似乎也反应太迅速了点,一切都是显得太不正常。
回到班里,苟德诺见新兵们都上了床,只是因为刚结束的拉动让大家都颇为兴奋,所以还没人能够睡着。
“任北,你穿上衣服,跟我出去一下。”
此时的任北还处于激动之中,毕竟让六班,特别是让六班长马宏远出了丑,他心里感到一阵爽快,现在班长叫自己,他还以为是苟德诺猜到了一些,心里想着正好在班长那里邀功呢。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昨晚睡觉前谈心的那个地方。
“任北,你有啥想告诉俺的不?”苟德诺很直截了当的问道。
果然……任北心里想着……班长果然猜到是我做的了,我赶紧说了,让班长也乐呵乐呵。
“班长,就在拉动前一会儿,我偷偷地把他们的鞋藏起来了,你看六班那囧样,可真逗!”
任北说着就笑了起来,特别是看着六班长马宏远那副焉不拉几的模样,早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只是笑着笑着,任北发现了一丝异样……苟德诺面色冷峻,从上面看不出一点开心的样子。
“班……班长?”任北疑惑着。
“任北,能告诉俺为啥要这么做吗?”苟德诺两眼目视着对方。
啊?为啥……任北心里一惊,心想着……班长,这不是昨天你才跟我说过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我这才早上的仇,晚上就给报了,岂不是更君子?
“班长,不是你让我去的么?”任北把心里疑惑说了出来。
苟德诺一听这话,一脸懵圈,“啥?俺啥时候喊你去做这事了?”
“班长,不是你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么?”
“对啊?”苟德诺用手指着任北,有点着急了,“俺的意思是俺们班这次没拿到第一,以后还有机会,你咋就想到报复去了呢?”
看着班长垂首顿胸一脸懊恼的模样,任北也愣住了……搞了半天,是自己领会错了意思。
“那……班长,现在既然事都做了,六班也出了糗,反正神不知鬼不觉,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这不行了。”任北杵到苟德诺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苟德诺一股脑坐在了地上,沉着脸,一言不发,良久之后,他才招手让任北坐在他的身旁。
“任北,这个事是班长的错,没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才让你误会了。”
“班长,这个事不严重吧?”看着苟德诺严肃的表情,任北有些担心。
出乎任北意料,苟德诺笑了笑,低声说道,“没啥事,任北你先回去吧,俺再在这里坐坐。”
“噢。”任北点了点头,准备起身往回走。
“等等……”苟德诺又叫住了他,又嘱咐了一句:“任北……以后不要干这种事了。”
听了班长的话,任北似懂非懂,只不过还是答应了一声“哦……”,然后慢慢地朝着宿舍走去,只是走了几步,他又调转头来,再次走到苟德诺身旁。
“班长,你……你有心事?”
差不多过了有几分钟,一直沉默着的苟德诺缓缓回过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任北,俺有些想俺娘了。”
说完这话之后,苟德诺又陷入了沉默,他两眼看着前方的黑暗,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只是在任北眼里,此刻的苟班长很安静,很专注,似乎给人一种极为孤单,特别落寞的感觉。
看来班长确实是想家了……任北望着这一幕,不仅心生感触,虽然以前念书的时候也是住校,可这次当兵,离家几千里,真真确确是他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远离父母。
虽然平时在人前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过,但是任北知道他自己也是很想家了。
“班长,我也想我爸我妈了。”
苟德诺转头看了看和自己并排着坐在一起的新兵,由衷地说道:“任北,其实你已经很不错了,听说好多班里的新兵在来部队的这些日子里,都曾因为想家哭过鼻子。”
“嘿……”任北咧开嘴轻声一笑,“班长,我说了你可不要笑,其实……其实我也哭过,以前没来部队的时候听说过部队很苦,可是来了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真的苦。”
“天天都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到了晚上也没安生,两眼一闭,还得提高警惕。”
“班长,你知道新兵们私底下都是咋说的吗?”
“一不小心混进部队,穿着军装受着苦罪,摸爬滚打吃苦受累,吃个叼饭还得集合站队。”
“嘿嘿……”苟德诺听着任北一句一句的段子,咧开嘴笑出了声,“任北,你以为俺不知道,这些都是你编出来的,已经其他新兵那里传开了。”
原来班长都知道啊……任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继续说道:“班长,我在家里的时候真没有受过这么多苦,特别是那些训练,可真是累啊。有时候受不了,就躲在被窝里流眼泪,但是又不想让其他战友看到,毕竟那太丢人了。”
“只不过我猜班里的其他人估计也和我一个德性,只是大家都较着劲,不想成为第一个在其他人面前哭鼻子的,毕竟谁都不想成为孬种,那就只好躲在被子里自个哭咯。”
“任北,你是好样的,俺们班的所有新兵都是好样的。”苟德诺把五班的新兵们一个个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很确信地点了点头,却又很黯然地说道:
“只是俺却不是一个好班长……”
“班长,你是好班长!”任北打断了苟德诺的话,“班长,咱们班的新兵在私底下都说你是最好的班长了,你对我们真的像兄长一样,我们每个人训练不行的时候,你比谁都着急,之前小谢发烧,你背着他就往医务室跑,王小帅被选到营里当广播员,你比谁都高兴,我改了队列里的孤僻动作,你比我还要开心。”
“班长,你说你不是好班长,那谁还算好班长呢?”
任北一席话说得真心实意,那确实是他内心里的真实想法。
苟德诺听了这些话,却又摇了摇头,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
“任北,俺也不怕你笑话,今年是俺当兵第五年,之前的四年俺都是干的副班长,没干过班长。”
“在带你们之前,俺专门给俺曾经的新兵班长打过电话,问他咋才算是个好班长。”
“俺班长说,那得把自己的兵带成个个都是嗷嗷叫的小老虎,把他们带成血性担当的男子汉,那样就是好班长咯。”
任北想了想自己所作所为,反复对照了一番,发觉嗷嗷叫的小老虎,以及血性担当的男子汉……这些好像离自己很远嘛……苟班长的那个班长是啥人啊,怎么尽出些馊主意。
“任北,你说的那些,只能说明俺对你们不错,但是离一个合格的班长还不够。”苟德诺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他站起身来,拍了拍任北肩膀,“走吧,回去睡觉,养足了精神,明天好继续训练!”
(这两天家里有点事,不能保证每天都及时更,我尽量抽时间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