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这样的地方,以前是晚上灯红酒绿,人声鼎沸,如今太阳高悬,怡红院大门紧闭,里面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怡红院离发现房齐闵尸体的小巷很近,不过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房齐闵离开怡红院回家,也根本不需要经过那条小路,他一个被家人宠爱的公子哥,出行都有人接,哪里用的着走路。
所以房齐闵的尸体最后会被人在小巷发现,要么是自愿过去的,要么是被人强行给带去的。
左景风拍开了怡红院的大门,开门的龟公原本还是一脸不耐烦的神情,等看到外面站着的身穿六扇门官服的祁言蹊等人时,脸色顿时变得恭敬起来,忙跑到里面去唤怡红院的管事妈妈去了。
怡红院的管事妈妈名唤红药,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丰腴的身材,相貌姣好,虽年纪已大,可也是风韵犹存。
怡红院能够在京都立脚,还稳稳当当的一直是京城最大最受欢迎的妓院,背后自然离不开红药的费心操持。
“哟,这是什么风,居然把六扇门的官爷都给吹来了,哎哟,只不过啊,官爷们来的时候不对啊,咱们这儿白天是不接客的,官爷们若是想找乐子,还是得晚上来才行。”
红药拉了拉身上的棉袄,脸上带着倦意,强撑着精神媚笑着打趣。
“昨晚御史大夫房学炳家的房齐闵房公子,可有到这里来过?"
"房齐闵?哎哟,房公子那可是我们怡红院里的常客呢,十天有八天都会来这儿,昨晚上也来了,还赏了我们不少银子呢。”
“昨晚上,是谁陪的房齐闵?”
“这?哟,是不是房公子出事了?”
红药经营怡红院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打磨成了一副人精,从祁言蹊的神情语气里便察觉出了不对,当即脸色一正,伸出手将祁言蹊他们给领进了大厅里。
不得不说,怡红院能够成为京城最大的妓院,内部设施建造的的确是美轮美奂,只可惜六扇门众人在祁言蹊的威压之下,最多只是好奇地用眼风扫一下四周,绝对不敢明目张胆地四下张望。
倒是许不语,是实打实的第一次到妓院里面来,眼神里带了好奇。
“大人,房公子真的出事儿了?哎哟,这可和我们没有关系哪,昨儿个房公子走得早,并未在这里留宿……”
“你说他走得早?”
祁言蹊没有看周围,只是冷冷地看着红药,红药被他冰冷的眼神盯着,身体一僵,脸上的媚笑不自觉地收起,将身子站直回道:“走得挺早的,昨晚发生了点儿事,所以房公子心情不是很好,因此便走的早了一些。”
“九哥哥,你的披风。”
娇媚入骨的声音自二楼楼梯传来,众人随声都望了过去,只见二楼楼梯口,此时站了一对儿男女。
女子身上只穿了一件大红色薄纱,背对着众人的身影窈窕纤细,正在为她身边的男人温柔地系着披风。
那男人身量修长,可却长了一张肖似女子的容貌,鹅蛋脸,细长眉,皮肤白皙,越发显得红唇似火。
只是他的脸色阴郁,看向人的目光,没有丝毫情感,阴冷冰寒得令人心惊。
“呀……”
红衣女子转过身,像是才发现楼下有这么多人,当即一脸娇羞地拉了拉肩上滑落的薄纱。
倾国倾城的容颜,妖娆妩媚的气质,让六扇门年轻气盛的少年郎们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许不语心里都不由感叹粉黛的美貌,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容颜,才真的可以当的起尤物两个字吧。她前生容颜虽美,也不及粉黛这容颜的艳光十射,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睛。
“看够了吗……”
阴冷低沉的声音自二楼响起,六扇门众人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看了祁言蹊一眼,脸色涨红,连忙低下头去。
“封大人。”
“祁大人。”
祁言蹊和封九幽两人一上一下看着彼此,许不语在祁言蹊的身边,能够明显感觉的出祁言蹊身上传来的冷意。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封九幽,忍不住皱眉,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阴冷了,像是没有活人的气息一般,真是诡异。
“听闻祁大人刚刚被秋家退婚,封某听到这消息还甚是惋惜,不过现在看来,祁大人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吗,还有心情带着属下一起寻欢作乐,真是让人佩服呢……”
“你……”
左景风刚要上前,祁言蹊一把抓住了他,面上神色不变,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左景风的手臂,左景风按捺住脾气,往后退了一步,神色里都是不忿。
“下官自然是比不上封大人你有闲情雅致,深得圣上眷宠,为皇上效命这么辛苦,还要抽时间来这里体恤民情,这般精神,实属让下官敬佩。”
许不语颇惊讶地看着祁言蹊,她自认识祁言蹊以来,一直对他的印象都是清冷话少的,没想到居然还会反讽,这倒是让她对这个男人,又多了一层认识。
“呵……”
封九幽低沉一笑,脸上的笑容不达眼底,他一把搂过旁边的粉黛,粉黛娇呼一声,目光爱恋地看着封九幽。
封九幽凑近她娇嫩的脸轻嗅了一口,然后不屑地看向祁言蹊,“祁大人这是羡慕我吗?没关系,美人自然是要大家一起欣赏才好,粉黛,你看底下的那位大人,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你去伺候他一次,让祁大人好好的感受感受一下你的销魂好处。”
右手拍了拍粉黛的屁股,封九幽大笑两声,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调笑和淫邪。
粉黛脸上带笑,可眼神里却满是受伤,她闻着身边男人身上熟悉的气味,只觉得心如刀割,却无人诉说。
祁言蹊并没有理会他的话,等封九幽笑完,这才冷冷地开口问道:“封大人可认识御史大夫房学炳家的公子房齐闵?”
“房齐闵?”
封九幽眼睛转了转,随即咧开嘴不屑地说道:“那个家伙啊,知道,吵闹得很……”
“昨天晚上,他被人发现死在不远处的小巷里。”
祁言蹊定定地看着封九幽,想要从他的面部看出什么其他的神色来。
可封九幽听完却是阴冷一笑,颇为不在意地道:“死了好啊,那样的浪荡货,早死早安生……”
他怀里的粉黛脸色却是难看起来,看向封九幽的目光变得复杂。
“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去锦衣卫当差,就不在这里陪你们玩了,粉黛,好好地招呼祁大人,好不容易来一次,得让他知道你的滋味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封九幽大摇大摆地从二楼下来,路过祁言蹊的时候,特意停了下来,用那双像蛇一样阴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祁言蹊的眼睛看了片刻,不怀好意地笑着道:
“祁大人如今这个年龄,不会还是个没有见过荤腥的童子**?秋家小姐等不及,祁大人偏偏又不慌,人家不找别的男人能找谁?”
说完他又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祁言蹊一番,伸出手抹了抹殷红的嘴角,大笑着离开了怡红院。
许不语神色里带了紧张和同情,她在祁言蹊的身边,自然能够感觉到他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
秋绾月的事情,原本就是他心里的一道伤,秋绾月出事,祁言蹊下令六扇门众人不准往外传言。
可发现秋绾月的地方,是在段家,段家家大业大,下人众多,人多口杂,难免会传出一些流言蜚语。
如今京城之中,恐怕早就在私下里将这件事给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祁言蹊放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脸色阴沉得厉害。
他将目光从封九幽离去的方向收回,语气不变地继续说道:“昨晚上,是谁在房齐闵身边伺候?”
这话自然是问的一旁的红药,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二楼粉黛衣裙单薄,和封九幽在一起,昨晚自然是不可能和房齐闵在一起。
“昨儿个啊,是莺莺,那个丫头平日里胆子比耗子都要小,年纪才只有十五岁,那胳膊腿细的,压根不能杀人哪……”
红药甩着帕子,脸上都是认真的神色,打知道房齐闵是死了之后,她这心就没有放下过。
房齐闵是她这里的常客,她自然知道房齐闵的身份尊贵,虽说她开怡红院这么多年,有关系的人不少,可若是院里的姑娘,真的和这件事有关系,只怕她这里也难开下去了。
“妈妈说得对,莺莺那丫头还是个孩子,平日里就是一团孩子气,昨日里房公子原本是指名点我的,只不过我这里也有客人,不方便过去,所以妈妈便叫了莺莺过去,莺莺性子和软,人长得娇小玲珑的,自然不可能是房公子的对手,她不会杀了房公子的。”
粉黛拢了拢身上的薄纱,站在二楼风情万种地说道。
祁言蹊命红药叫来了莺莺。
莺莺长了一张圆润的脸蛋,皮肤白皙娇嫩,眼睛里还有不谙世事的单纯与茫然感。
只是她神色疲倦,眉眼低垂,刚到便掩面打了两个呵欠,一看便是熟睡中被唤醒的模样。
她身上同样是十分露骨的穿着,这样撩人的穿着和那张青涩的脸蛋结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见到六扇门的人,莺莺只是低着头,身体瑟缩,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她这么小,你们就要她接客吗?"
许不语看着低垂着头的莺莺,心里难得有了怜惜的感觉,她如今这副身体是十三,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也不过才只有十五,刚刚及笄的年纪,看她的模样,比自己长了两岁,身形却和自己一样消瘦,如何能够承受男女之事。
"你看官爷这话说的,和我折磨莺莺似的,来我这怡红院里的姑娘,那可是接受过调教的,自然能够伺候得了客人,再说了,像她这样的才招人疼啊……"
红药面上带着灿烂的笑,暧昧的话语让一旁的祁言蹊左景风和许不语三人都是皱紧眉头,神色里多了厌恶的神色。
特别是祁言蹊,他混迹官场多年,纵然自己洁身自好,可对于一些官员的风月癖好还是略知一二的,祁言蹊对于这样的人,向来都是恶心至极,不愿意过多交往。
“你是自愿进来的吗?”
许不语重生之后,自觉自己不想再当像上辈子那般的良善之人,可面前的少女怯弱的模样,却引得她忍不住问出声来。
莺莺抬头看了一眼许不语,眼睛里有水光弥漫,可看到一旁的红药时,又迅速低下头去,微微地点了点头。
“她当然是自愿的,我可是花了银子跟她家里人买的她……”
莺莺始终低垂着头,任由红药在旁边说着,只有许不语的目光,在她还有淤青的手腕上定住。
“昨晚是你陪着房齐闵?他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祁言蹊的语音冷静,显然并不想多管案件以外的其他事情。
“我……我也不知道房公子什么时候走的,他走的时候,我……我晕过去了……”
莺莺的声音很小,双手不自觉地抚摸着手腕,身体颤抖着,让人看了心生怜意。
"哎哟,羞死人了呢,不瞒各位官爷,房公子一向都是耐力十足的,莺莺这丫头昨儿个刚被房公子给破了身子,承受不住欢愉晕倒也是正常的,你们看这丫头,跟个豆芽菜似的……"
红药在一旁用手帕抹了抹嘴,笑声里带着调侃,惹得旁边的祁言蹊等人对她都很是厌恶。
“昨晚上,房齐闵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左景风在一旁开口问道,心里却很是同情莺莺,房齐闵浪荡的名声在外,被这样的人折磨,真是苦了她了。
“房公子他昨天心情很不好,粉黛姐姐房里有客,不能伺候他,所以他喝了不少的酒,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莺莺抬头看了左景风一眼,又看了楼上的粉黛一眼,咬着牙说道:“他说他恨封九幽封大人,抢走了粉黛姐姐,如果被他找到机会,一定会收拾封大人的。”
莺莺说完又低下头去,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封九幽那样古怪阴狠的人,如果知道有人在背后这么说他,只怕那人的下场不会很好。
只是封九幽是何等的身份,就算是他杀了房齐闵,祁言蹊也没有权利去逮捕他。
锦衣卫隶属于皇上直接管理,能够有权下令逮捕封九幽的,只有圣上一个人。
可如今证据不足,祁言蹊又如何能去圣上面前要求逮捕封九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