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此时并不太平。
段朗段雨仲去世,段雨恩身为段家长子,接手了段家全部生意,二公子段雨泽对此很是不满,因此段家时时有硝烟弥漫。
“二哥,你为什么非要和大哥过不去,大家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他有当我是一家人吗?父亲三弟去世,我在外地没有赶回来,你们在家里处理了所有的事情,我一回来父亲就下葬,他就接手了段家的生意,我也是段家的一员,难道就没有继承段家生意的必要吗?”
段雨泽脸色涨红,和段雨恩相似的五官,此时却被怒火覆盖。
想到妻子对自己的抱怨,和今后的生活,段雨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父亲去世得那么突然,压根就没有留下什么遗嘱,他凭什么就这么霸占家里的生意。”
段雨烟叹了口气,两个嫂嫂都不是好相与的性子,如果只是两个哥哥之间,或许还好说一些,可是和金钱利益牵扯了的事情,二嫂如何肯善罢甘休。
“二哥,父亲和三哥刚刚离开,母亲为此已经神志不清了,大哥他是段家的长子,父亲虽然没有留下遗嘱,可按理来说,大哥是有这个责任撑起段家的生意的。
“再说了,大哥他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不会自己霸占家里的生意的。你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就好生同他说一下,他不可能不听你的说法的,大家都是手足兄弟,别因为这些黄白之物伤了情分。”
“烟儿,你是女子,自然不用操心这些,待你年龄到了,给你丰厚的嫁妆带去婆家就好,可是我不一样,我还有妻子儿女要养活,再说了,我为了段家的生意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这么多年要不是有我一直在外面跑生意,段家想要维持京城第一玉商的名声,恐怕是不可能的吧,段雨恩身子骨弱成那样,他接手了段家的生意,能给段家带来什么……”
“够了,二哥。”
听着段雨泽话说的越来越过分,段雨烟神色难看地呵止道。
金钱利益,就这么重要吗,能够让以前那般开朗爱笑的二哥,变成了如今这样满口抱怨,神色怨恨的模样,她在心里又失望又难过。
自从爹死了之后,段家由大哥接管生意,娘亲本就重病,如今受了打击,直接变得神智不清,连人都不认识了。她以前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大小姐,父亲逝去之后,家里的改变,让她这个只知道花钱享乐的大小姐,也开始收起了性子,懂得了许多的事情。
“大哥他对我们一直都很好,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们,你这样在背后说他,难道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呵……烟儿,你向着大哥,不光是为了手足之情吧?”
段雨泽目光有些冷地看着段雨烟,嘴里嘲讽地说道。
“二哥,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段雨烟抱着手,娇俏的脸上没有表情,直面着段雨泽,等待着他的解释。
“呵呵,烟儿如今大了,考虑得也长远了,大哥如今把持着段家家业,你自然是极尽全力地拥护他,也好等你在出嫁的时候,给你多多备些嫁妆,烟儿啊烟儿,你说二哥说的对不对。”
段雨烟神色顿时难看了许多。
她看着自己的二哥,强忍着怒火道:“二哥,我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兄妹,何必这样斤斤计较,再说了,这个家里不管是谁掌管生意,难道还能缺了我的嫁妆不成。”
段雨泽仔细看了段雨烟一会儿,发现她的的确确是生了真气,忙转了一张笑脸,语气和缓地劝慰道:“烟儿,二哥不过是和你说笑罢了,你看看你还当真了不是。”
说完笑着搂着段雨烟的肩膀,求饶告罪地说道:“烟儿,二哥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就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咱们兄妹二人以前相处的时候,二哥不都是努力逗你玩吗,你就别生二哥的气了啊。”
段雨烟和段雨泽以前就是关系最好,段雨泽这么一说,她也就从心里原谅了他,语气十分委屈地道:“二哥,妹妹不过就是希望一家人都能和和睦睦的,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唉,大哥掌管家里的生意,他身体不好,最后还是要需要你在旁边帮忙,这和你们两个共同拥有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段雨泽在心里吼道。
他是要帮忙,可是只能是一个助手,永永远远都成不了当家做主的人,他自认自己论做生意,人际往来,哪样都要比段雨恩好的多,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副段雨恩没有的好身体,段雨恩如果硬要找出一个比他好的地方,那也就只有他是段家长子这个身份了。
可段雨泽知道,段雨烟虽然表面看起来一副不懂事、脾气娇纵的模样,可实际上很是重感情。在她心里,家人是最重要的,因此段雨泽不想和她继续因为这件事情争吵。
虽然他的确看不惯段雨泽,可他对于这个唯一的妹妹,心里还是疼爱有加的。
当然,这一切除了段雨烟本身惹人疼爱,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段雨烟是女子,不具备争抢段家财产的身份。
*
许不语在房间里睡得天翻地覆。
自从锦州回来之后,她失去的血不知道养没养的回来,可却养成了多睡觉的习惯。
昨晚一夜未睡,她得了祁言蹊的恩准之后,沾到床便进入了睡眠,还未等她自然醒来,房门便被敲得震天响。
许不语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将被子往上一拉蒙住了脸,又呼呼地睡了起来,可外面敲门的人却坚持不懈地敲着,大有一副许不语不开门就不罢休的地步。
许不语的头发散乱,一脸睡意朦胧的模样。
可她心里还是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当即将头发挽起,有些怨气地开了门。
“左大哥,你找我有事?”
“不语,你可有见过二皇子?”
左景风脸色难看,一看到许不语,便惊慌地问道。
许不语打了个哈欠,刚睡醒的脑子一片混沌,反应了一会儿,才将二皇子和不念对上。
她揉了揉眼,看着面前的左景风,很是奇怪地道:“今日我还未出衙门,哪里有机会见他,我最后一次见他,还是昨天上午呢。”
“坏了。”
左景风拍了一下脑门,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起来。
许不语看到他的样子,脑海里的睡意被赶走,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慌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二皇子失踪了。”
左景风手里拿着一串佛珠。
许不语只是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那正是不念时常挂在手腕上的,心里便是一惊,贴身的佛珠都丢了,难道不念遇到了危险不成?
“二皇子昨日傍晚出了寺庙,到现在还没有回去,后来寺里的人去寻他,只在路上捡到了这串佛珠。”
“他晚上出寺庙做什么?”
许不语拢着身上的披风,语气焦急地道。
不念虽然身量高大,可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加上他平日脾气温和,为人宽容,如果真的遇到了歹徒,整个人压根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简短地说,就是寺庙的山下不远处不村子里,有对父子相依为命,家里一贫如洗,结果这两日又双双感染了疟疾,他们没钱医治,只能在家里硬抗着,可是这疟疾传染性强,村里要是知道他们两人得了这病,指定会将他们给赶出去,正巧二皇子前两日去村里化缘布经,路过他们家,就帮着医治,昨日二皇子剃度,到了傍晚才有了空闲,当即便去了村里。”
左景风将佛珠收起,叹了一口气道:“寺里的人找到那对父子的时候,他们只说,二皇子早就已经回去了,佛珠遗落,二皇子又不知所踪,没有办法之下,寺庙里的人,才会到六扇门来报了案。”
许不语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因为当今圣上不喜佛法,所以京城之中,为了不惹圣上厌恶,达官贵人也都是不太入寺庙的,这些寺庙之所以还能够存活下去,源自于普通百姓对于佛祖的信任和拥护。
不念如果一直做身份尊贵的二皇子,压根就不会有这样事情的发生,如今他选择自己的道路,只因为一次善举,就让他陷入了如今可能身陷险境的可能中。想到不念这二十多年来的生活,许不语心中除了对他安危的担忧外,更多了些对他的心疼。
“现在有头绪吗?”
左景风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道:“估计这事和咱们查的案子大有联系,大哥早就有了怀疑的人,只是一直没有证据,这一次二皇子失踪,我猜测,也是那人所为。”
许不语微微松了口气,有怀疑的人,至少有寻找的方向,当即急急问道:“那大人呢?他可有什么主意?”
左景风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不满地道:“大哥被秋家来的人叫走了,刚刚我又派了人去通传与他,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想到祁言蹊被叫走的缘由,左景风心里不耐烦,嘴上便直接说了出来:“当初秋绾月看不上大哥,跟着段家那个老三私奔,最后毁了容貌,大哥不但没有怪罪她,还怜惜她的遭遇,绝对不愿退婚,秋家觉得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没有颜面让秋绾月和大哥成婚,便自己先提出了退婚。
“如今可倒好,大哥好不容易从退婚的事情抽出身来,他们又要大哥再去劝秋绾月,说是她整日闭门不出,泪流满面,日渐消瘦,这和大哥有什么关系,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说大哥心里该有多难受。”
许不语闻言神色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努力扬起抹笑,劝慰道:“大人和秋小姐毕竟有多年的感情,就算是二人退婚了,可这份感情,毕竟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断的了的,秋小姐心情不好,身子骨恢复不了,大人知道了去看看也是正常的。”
左景风冷哼了两声,颇为郁闷地又道:“什么感情,大抵以往也只有大哥一个人上心罢了,以前我见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一直觉得很是奇怪,他们两人在一起,完全不像是恋人,反而气氛安静得可怕,现在想来,或许从一开始,秋绾月就不喜欢大哥,只是碍于定了亲,才会见大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