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痛。
好一句萍水相逢,如果当初我们真的是萍水相逢有多好?
有时候我总能梦到我们的初见——
他高高大大,却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气质。
一双眼睛深邃如潭,没有人说得清里面究竟藏了多少城府,多少心思。
彼时,我从没想过他是怎样的人。更没想过他的家庭会不会接受我。
因为爱在一瞬间沦陷的时候,世间万物除了彼此都无关系。
我看着萧陌,他的眼睛还如初时那般纯粹。对我,带着三分绅士,气氛好奇。
“刚刚是你先表现出关心的。”
萧陌反将了我一军,修长的手指捏住水杯,在我面前晃了又晃。
我垂下头,说:“我说的只是常识。萧先生不清楚么?这跟我们认不认识没关系,今天就算我遇到一个清洁工,我也会这样善意地提醒。”
“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萧陌目光灼灼,看着我。
我的眼神冷淡了下来,没有看他,说的却很确定,“我不需要知道。”
我的生活里,真的再也没有规划那个叫萧陌的名字了。
我试着去心理暗示,试着去弄明白,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放下。可是想着想着,我的心里便一阵阵收紧,一阵阵刺痛。
我怕我再这样下去,会真的没办法保持淡定和平静。
于是,我转过头走到门口,打开门,决绝的说道:“我要睡了,既然你说有人已经有动作了,我也只能将计就计。难道真的要留一个陌生大男人在房里,被别人抓后果,承担说不清的组名?”
萧陌拧紧了眉头,朝着门外走去。
他看起来平静,拳头早就握得紧紧的,从我的房间走了出去。
我关上了门,泪水在眼眶里丝丝渗透。
他说,我们是不是认识?
我们认识有用么?
萧陌,你曾经用最极端的方式,让我们从认识变成不认识。
你曾用最让我绝望的方式,把我从你心里硬生生挖走。
你留给我一个孩子,却守护不了我最简单的那个愿望。
你说,让我走。
可又为什么,偏偏要在那棵许愿树下,留下让我最欲哭无泪的承诺?
我扬起了笑容,悲伤却滚落下来。
“萧陌,别说见过么,这一辈子见过一眼,我连下辈子都不想忘记……”
我怕没有睡觉,在网上研究了天蓬市的历史。
天蓬市是个古老的城市。
号称七朝古都,在古代的时候更是交通政治经济发达的枢纽地带。
作为好几任君王的皇城,可以预见的是,这地底下恐怕到处都是古董。
我看网上说,前些年来,在很多知名的旅游达人的联名呼吁下。
一些地质学家,历史学家甚至是考古学家都纷纷发表说明,划定了天蓬市的文化保护区。
要知道,所谓的文化保护区内是不允许动土的。
这里面就会有些其他门道了,我想。
保护区内不可以,保护区外呢?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既然拥有这样的历史,那么当年纪春山又是怎么能拿到的基地和规划区?
顾氏集团又是怎么从他们手里半哄半骗地夺过标书? 萧天扬一手负责的TND1900发生泄漏后,那上百个志愿者又是被人——
我突然激灵了一下,我发现自己好像找到了某个突破口!
我想的头疼,想去外面走走。
月光皎洁,群星灿烂,在这个初夏的夜晚,我的心头却只剩下丝丝寒意。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落在我的肌肤上,凉意深不见底,却让我的理智更加的清晰。
我揉了下眼睛,余光看到有一个东西在动。
我倒吸一口冷气,本能想要往另一侧移开目光。
可就在这时——
那个人影一闪而过!
就在我以为那个人是冲着我来的时候,那人却绕过我离开了!
我微微一怔,才发现他应该是穿过了游泳池外的一处灌木,然后从后面的窗子进入了走廊!
空中花园后面,应该是个类似于露天会所的小吧台。这个时候,偶有一点清吧特有的音乐声。似乎很巧,对方也是前往那个方向。
周围的灯光越来越亮,我微微有些失神,那个男人的身形,好像有点熟悉啊!
可就在我失神的这一瞬间,对方的身影闪进了阴暗之中。
我回过神,发现对方不见了。我立刻深吸一口气,扫视着周围,眼神落在刚才那个人所站立的位置。
四周依然静悄悄的,我皱了皱鼻子,有股奇怪的味道。
双脚在身下微微挪动,黏腻的感觉,让我的心恍然一个激灵。
地面上有那么一点血红,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很明显。
刚才那个人受伤了吗?
我以后地扫视着周围,没有发现有人,才收回眼神,朝着会所的大门走去。
踏进会所大厅,我坐电梯上楼。
如果换做以前,我是绝对不会去多管闲事的。
可现在的我,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接近那些所谓的蹊跷。
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靠在电梯里,我还在想台阶上的那些血迹是怎么回事。
地上的血迹是刚才那个人的吗?
我咬了咬牙,靠在电梯墙上,静静地等待着电梯到楼层。
电梯在套房的楼层停了下来,发出一声铛响,我起身走出电梯。
整个长廊都很安静,我没心情欣赏奢华的长廊,直接朝着套房的方向走去。
在路过一间房间的时候,我听到很轻微的闷哼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咬了咬唇,我鼓起勇气,朝着微掩的房门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接着,我停下脚步,退了回来。轻轻地走近房门,突然房门被从里面打开,进入我眼底的就是一张冷峻的脸!
“你……”
我的眼神一移,目光落在那张陌生却英俊的容颜上!
我不认识他,他也同样,显示出了不认识我的姿态。可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对方左手扶着房门手把,修长且指关节分明。
但他的右手姿势有点别扭,似乎正拿着一块白色的毛巾捂着腹部,血把毛巾染红了一大片。
原来 ,真的是他受伤了!
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便被对方伸手一拽进了房间,然后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你!”
我说是一点都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如今的我,已经快被无数腥风血雨洗礼到处变不惊了。
这个时候,我知道,我越是慌张,反而越是危险。
于是我直接单膝跪下身。
“你别动,血流得厉害。”
男人还来不及说话,我就伸手捂住他的伤口。刚才他用力拽我进房间,伤口再次裂开,血又开始往外流。
那种浓重的血腥味,带给我很多不好的记忆,我有点想要作呕。
但我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半点不适应的脆弱,管闲事的人,总要先有两把刷子,我想。
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的衣服上,男人似乎才感觉到脱离和疲乏。
他伸向我脖子的手停了下来,也终止了想要伤害我的意图。
“我只是路过的,别的什么都没看见。”
他哼了一声。
“我知道。”
冰冷的眼神在我身上游走了一圈,他淡淡开口:“你若是真的看到了,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
我唏嘘一声,觉得他或许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在房间里扫一圈,发现在茶几上有个医药箱。
“这是你准备的?”
我问他。
我想他应该是打算自己清理伤口,刚好发现我进来,打断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我见他没说话,于是主动上前说:“让我给你清理一下伤口,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我边说着边把他捂住腹部的毛巾给揭开,强忍着那种扑鼻的腥气,我不太敢直视。
这伤口,其实有点像是枪伤。
直视很奇怪,我没有听到任何枪响。
我的动作让男人的身子一僵,却没有制止。
我想,或许是因为我看起来太无害了。
男人解开衬衫,将一条长约二十厘米的伤口暴露了出来,血在不停地往外涌。我总算舒了一口气,不是枪伤,是利器。
如果真是枪伤,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呢。毕竟很有可能把子弹留在里面,我——
我的双眼一凝,然后迅速地打开医药箱取出消毒水,清洗他的伤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顾青裴。
当初他被阮棉叫人一刀捅在了肝脏上,应该也就像这样子把?
闭了闭眼,我甩掉不好的记忆。
“你是怎么受伤的?”我随口问,越是这样漫不经心,越是显得我没有威胁。
见男人没有回答,于是我继续说道:“有玻璃渣,是被玻璃误伤的吧,怎么那么不小心?”
我迅速地把伤口清洗好后,才取出针线出来。
我说,我不是专业医生,并不会缝伤口。
“我自己来。”
他看了我一眼,从我手里拿过针。
我想,他既然能拿出来医药箱,应该是打算自己缝的。
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想,如果真要让我缝,我可能会晕血到昏过去。
我眼看着他笨拙的手指捏着针,很熟练地刺进皮肉里,肌肉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一共缝了二十针,从头到尾男人连哼都没哼一声,额头上早已经布满了汗水。
“没有麻药,是不是痛得很厉害?”
“习惯了。”
这样强悍的人——
我看着他的身体,左肩上有一枚类似子弹痕迹的伤口。
右下腹,也有一道。
“你经常受伤,是不是?”
男人看一眼我认真的侧脸,抿着冷冽的嘴角没说话。
最后,我看到他的嘴唇已经泛出了青紫色。
颤抖的双手,似乎连最后拉线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 我把线头打了个结。然后用剪刀把线头间断,然后取出纱布来,把缝好的伤口包扎上。
把医药箱收拾好,我才站起身来,“我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你最好明天一早就去医院。”
男人没回话,锐利的眼神朝我看过去,似乎想要看透我。
我对男人不回话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如果他真的是个分分钟想杀我灭口的危险人物,那么我现在真的就已经死了。
最后的最后,我要全身而退,却不能激怒他。
于是我微微一笑:“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见到男人没有阻止,我朝着他欠了欠身子,便打开房门离开了。
“站住!”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那个男人终于开口叫住了我。
“你都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呵呵了一声:“我也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啊?”
“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