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以后,我没能等到我哥。
可悲的第六感告诉我,我哥是不是真的泻肚子到虚脱,这会儿直接昏倒在马桶边了?
奶茶肯定是不能再给他喝了。
我想了想,不如去隔壁药店给他买点止泻药吧。
可是刚刚走进去,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彬?”
我认得他,他是萧陌身边的警卫官。
上次在雪山的时候,是他排除艰难来救我和萧陌的。
应该是他吧?
是他还是陆战霆来着?我已经搞不清楚了。
见到我在这里,沈彬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愣。
但也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总觉得沈彬这个惊讶的样子,像是装出来的。
反正就是很违和。
“纪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我......”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沈彬,我来找温之言的。
因为告诉了沈彬,不就等同于告诉萧陌了么。
于是我随便打个搪塞,我说我坐错车了,在这边下了,顺便就买点药。
我知道,这种有一搭无一搭的对话,无论沈彬信不信,他都没什么立场质疑。
后来,我们又随便寒暄了两句。
他问我,要不要送我一程。
我看到他开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
可是,我拒绝了。
我得上楼去看看温之言,并不想多事。
可是,在我经过沈彬身前,试图跟他告别的时候。
我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有种特殊的硝烟味道。而且我注意到,沈彬是来买创可贴的。
他的虎口有一道小小的伤痕,蛮奇怪的,这种伤口怎么造成的呢?
这种味道,让我觉得特别熟悉。
我考了检长,自然也了解很多犯罪常识。
这种硝烟的味道,应该是手枪。
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一不小心给吓了一跳。
别墅区外的路灯下,萧鸿渐的脚下已经落满了烟蒂。
沈彬的车子十分钟前驶过,他摸出一枚戒指,对身后的甄珠说:“你猜,沈彬到底是去找温之言干什么的?咱们打个赌吧,你赢了就嫁给我,我赢了就娶你。”
说着,萧鸿渐将戒指牢牢套上甄珠的指尖。女人没有拒绝。
“未必吧。以他的性格,即将面对那么凶险的手术。我猜他保不齐还会做出什么更不给力的事来让总长死心。”甄珠叹息一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钻戒。
人鱼的眼泪,跟自己以前纹在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看来有些人就算忘记了桑海沧田,品位还是不变。
“我以为至少他会愿意选择第一种手术方案,没想到……他还是坚持第二种。”萧鸿渐自嘲地笑笑,“看来他真的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失忆后变成我这样的混蛋?只不过,知道自己有了儿子以后,也许会有更强大的求生意念来抵抗手术的风险吧。
除了祈祷他能把这一关闯过去,我们做旁观者的,什么也做不了。”
一开始,医生就给出的两个手术方案:
第一种,相对风险小些。但取出异物的同时会破坏记忆中枢神经,不仅有很大的失忆可能,还会影响一点点脑力。
第二种,可以一劳永逸完全康复,预后的副作用也很小。但是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他很可能,无法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两种方案太过纠结取舍,才让萧陌久久不能下定决心。
萧鸿渐觉得,他不想死,但是要他忘记纪晓萝,他宁愿死。
但是甄珠不以为然:“他不是因为害怕失去记忆。他是害怕,晓萝姐因此而太过痛苦。”
失忆的人多轻松啊?一朝前尘尽抛下,哪管旧人泪双流?
被遗忘的那个人,才最绝望好么!
“是么?”萧鸿渐眯着眼笑了笑,“说得你好像很感同身受似的。”
甄珠只动了动唇,终是什么都没说。
“啊,快九点了。回去吧,我有点饿了。”萧鸿渐按了下钥匙,不远处的车灯亮了起来。
“你不会等着我给你做宵夜吧?”
甄珠表示,这一年多来,她的厨艺虽然有所长进了,但是要到能把人喂饱的程度还差得远呢。
“要不回爸爸家里吧,他会给我们做宵夜的。”
萧鸿渐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鸿渐........”
甄珠突然垂下了眼睛,还想有什么欲言又止的心事。
“怎么了?”
萧鸿渐怔了一下。
甄珠没有马上说话,只是一下子倒伏在萧鸿渐的肩膀上。
寒风吹起她好久未修剪的短发,白皙的脸颊胜雪般精致了轮廓。
甄珠犹豫了一下,挑挑唇角:“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好幸福。”
“哈,你是不是觉得,能爱上我,很幸运。”
“嗯。”
甄珠咬唇,在黯淡的光线里,她觉得自己要是能肆意流泪就好了。
良久,萧鸿渐淡淡叹息了一声:“甄珠,其实,我觉得能遇到你,是我的福分才是。”
没等甄珠应答,他继续说:“阿韵走了,我以为我的世界已经崩塌了。可是却是真的没能想到,我和你的缘分却是这样悄然而至的。甄珠,我很幸福。”
“那,如果有天你发现——”
“发现什么?发现你是男人么?”
萧鸿渐笑眯眯地扑上去,车厢里顿时一片旖旎。
光鲜昏暗也好,至少这样,就谁也看不到对方的眼泪了。
我回到温之言的别墅,哗啦一声,门开了,他正好出来。
“你怎么回来了?奶茶呢?”
我:“......”
我弱弱道:哥你没事吧?
我说我等你好久了奶茶都愣了,不过你现在不舒服,应该不能喝这种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