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霆眯着眼睛,白了我一下:“怎么?我就不能,偶尔尝试下不同风格的撩妹技巧么?”
“对于一个刚刚手刃亲人的妹,你觉得你这样合适么?”
我苦笑一声,窗子里偶尔倒映过陆战霆看着我的脸。
只那么一瞬间,我有种莫名的错觉,他的眼睛里,似乎是有悲伤的。
即使那么轻而易举就转瞬即逝,但我还是察觉到了。
因为在我的印象中,陆战霆是个几乎不懂悲伤为何物的人啊。
可是他刚才的那个眼神,为什么会像温之言在弥留之时的样子,那么的绝望?
车停在军区医院门口。
跌跌撞撞地下来,我一眼就看到了萧陌的身影。
他身旁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是于桃,男的是沈彬。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张令我魂牵梦萦的脸。
“萧陌!”
下一秒,那个宽厚而温柔的怀抱,就将我深深匝紧了。
我以为他依然重伤在卧,就是做梦也没想到,他既然已经起来了。
我知道,萧陌总能给我惊喜。
而他对事件整体的控场力,也总是能让包括我在内的一切人,出其不意。
“辛苦了,晓萝......”
萧陌抱着我,用强有力的心跳,回应着我突如其来的失控与嚎啕。
“萧陌,我哥死了......”
我终于可以大胆地说出这四个字。
就好像刚刚在车上,我一直自欺欺人地压抑着情绪。
仿佛在面对除了萧陌以外的任何人,我都无法做到这样真实的松懈。
我哥死了。
他早就应该死了,不是么? 从纪苏霖死后,他接管了纪春山的四季集团,就已经发现了当年裕丰乡与萧天航他们的秘密。
他运筹帷幄,把所有人都骗过了。
利用顾青裴的顾氏集团,再在温家一举夺权。
他用这些人的黑料,给自己铺就了一条通畅的仕途之路。可却没有人知道,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部署了一个永恒永生的计划。
既然萧天航的实验基地是以最超强的医学实验为基础,甚至在很多地方呈现出反人性的研究。
那么,他为什么不能用这些方法,救活他的纪苏霖。
一个人的生命逝去了,只要她的大脑和记忆可以被保留下来,为什么不能真实地重生呢?
如果细胞的活性不够,那就从合适的捐赠体上来移植。
为了减少排异反应,他找遍了所有特殊血型的同龄女孩子。
艾彩是纪苏霖的妹妹,她是最好的人选。
唐韵,偏偏也是巧合的对象。
我早该记得的,当初唐斌选择专攻肿瘤学之前,正是从血液科转过来的。
因为最早的时候,他就是因为担心女儿血型特殊,会在后来的成长中遇到困难。
作为大夫的他,才会特意这样选择专业的。
诚然,温之言一个人要做到这个程度,定然是不够的。
特别是当他试图接管萧天航实验室全部数据的时候,一定是有个人在幕后帮助他的。
当他试图将艾彩骗到我身边,让这个可怜的孩子被仇恨冲昏头脑之前,也一定是有在煽风点火,给她那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就让我凝血困难的药物的。
我应该有所察觉的,温之言拿走了我当时的血浆样本,正是为了给纪苏霖分离抗体。
她那样重组基因的状况,是无法维持正常人的衣食住行的。
她的皮肤经常干燥,需要用特殊的药物洗浴用品。
她的肌肤弹性很差,偶尔出门,也要做些特殊的spa和护理。
她可以从实验室里走出来,但大多时候,还是要留在那个汲取医学养分的玻璃容器里。
就这样,活了整整四年的时间。
我几乎无法想象,他们之间那种已经超越生死和底线的爱,究竟是要经历多少绝望,才会做到这样苟延残喘的程度。
可终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也不是每个人,都会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
就在这时,我和萧陌同时听到旁边的于桃的尖叫。
“陆战霆!”
我猛地回过头,就看到陆战霆整个人已经倒下去,还好于桃发现的及时,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他。
“陆战霆!”
我和萧陌齐齐跟了上去。
“战霆!你怎么了!”
陆战霆的双眼紧闭,脸色呈现出骇人的惨白。
轻薄的唇上,一阵阵发紫。
这是心脏毛病的征兆? 我知道陆战霆是有心脏病的,那还是一年多前的时候,他在我面前发过两次。
可他不是说,他已经经过手术和治疗了么? 这一年多,我消失了,他也消失了。
我以为他现在已经治好了啊?
为什么突然倒下了? ***
“甄珠,土豆怎么样了?”
唐斌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萧鸿渐陪着他。
听到甄珠的脚步声,他虽然看不见,却能很清楚地辨认出来。
土豆是他的导盲犬,在身边跟了这么久,感情是很好的。
甄珠知道唐斌很难受,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告诉他。
刚刚已经签了安乐死的协议。
土豆的遗体将被医院处理火化了,装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甄珠打算将她埋在后院的亭子外面,周围种上一点满天星。
土豆是一条母犬,结扎过。
听说以前,是生过一窝小狗崽的。
都是纯种优质的拉布拉多,甄珠想,如果能到犬舍去打听一下,或许能为唐斌再寻一条。
可问题是,就算再找一条狗,又能怎样?
隐藏在暗处的杀机和秘密,终究会有一天......藏不住的。
而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幸福,也不过都是她亲手偷来的镜花水月。
看到甄珠的表情,萧鸿渐顿时会意。
他扶着唐斌,低声劝道:“唐叔,可能土豆还需要在医院里观察几天,我们先回家吧。”
“你别骗我。”
唐斌虽然看不见,心思却是非常明晰的。
他用力吞了吞喉结,声音颤抖了几分:“你们告诉我实话,土豆是不是......”
甄珠心如刀绞,却只能强秉着悲痛,从鼻腔里挤出一句:“嗯。”
唐斌怔了怔,一坐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