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渐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恨不得一头淹死在浴缸里。温倩华今天对他说的话,让他哭笑不得。
云奶奶令人心疼的病状,又让他唏嘘不已。
而君越怡还有个未婚夫这件事,更是让他......
哎。
真是够奇怪的了,为什么君越怡家的所有事竟会这么不客气地占据了萧鸿渐的脑仁?
话说,君越怡烧的菜好像挺好吃的?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呢。
没药救了。
想到这,萧鸿渐打了一个电话给叶西。
“我上次去你的酒吧里面那个按摩店——”
“我那不是按摩店,是香薰理疗店。”叶西很不爽,他觉得萧鸿渐把自己的事业和品位都给打low了。
“好好好,你说是spa水晶宫都成。”萧鸿渐翻了个身,很是疼痛。
“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那种很适合上了年纪的,中风后老年人的香薰?”
“有是有,不过我得问问你什么情况?大半夜的,这么上心,你想给谁用啊?”
“我——”
萧鸿渐的爸妈都在国外,也没有爷爷奶奶。他总不能说给楼下的打更老大爷吧!
“鸿渐,你是不是……有情况啊?”叶西捉着他不放。
“没有啦,就只是一个朋友的奶奶中风后有点神志错乱。”
萧鸿渐很无奈地解释。
“老人么,这种病其实不用治。只要哄他们开心,比什么疗法都强。比如说,让他们看着孙子孙女成家立业,再抱一圈重孙——”
“你哪那么多废话啊!到底管不管有没有!”
“有有有,你随时来随时有,上门服务的技师另算!”
妈了个蛋的。萧鸿渐把电话给丢了出去。
这时候,门铃叮咚一声响了。
萧鸿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将手臂上的绷带一拆,跳下地。
他以为这么晚了该不会是物业吧,然而一开门——
就看到君越怡的身影就像大变活人的魔术箱一样,站得笔挺直立,一种此处应有掌声的即视感,让他整个人都很懵逼。
“越怡?你怎么会……”
其实萧鸿渐想说的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
后来想想,公司有员工通讯录的,只要君越怡有心,不用脑子就能找到。
“奶奶吃了药先睡下了,有刘婶照顾,不要紧的。你,还没吃饭吧?”
君越怡问萧鸿渐。
“哦,吃……我有泡面的。”萧鸿渐看了一眼茶几上用ipad盖住的泡面碗。饶是他最爱的香菇炖鸡味道,在这一刻也袅袅出了一股特别尴尬的味道。
然后,就见君越怡抬手就给泡面倒马桶里了。
噗通一声,小水花,9.9分起评。
“唉!”萧鸿渐没能拦住:“越怡,你……”
“男人吃太多泡面很容易阳尾。”
萧鸿渐:“......”
君越怡将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放上茶几,取出两个端端正正的玻璃饭盒。
这是她晚上烧的菜,看样子是专门给萧鸿渐打包过来了。
“有微波炉么?我难得下一次厨,都没人尝尝实在很失落。”
“有……”萧鸿渐心虚地往厨房间看了一眼,“可是坏了。坏了两周了,我还没来得及修。”
说得好像他能来得及修就真的能修好似的!
君越怡径自往厨房走去,萧鸿渐很忐忑。
并不是因为他的厨房有多脏乱差,而是因为太干净了!干净得根本就是个摆设好么?
“我,我就一个锅。偶尔煮点粥。”萧鸿渐踮着脚,去开头上的橱柜。
那里躺着的那几百年没有临幸过的一只砂锅——
他想不通自己是有多怨念啊,竟然给扔到这么高的地方去了!
虽然厨艺这东西,是可以练出来的。
但萧鸿渐的厨艺基本上都在唐斌那里练了,回到家,他恨不能跟外卖睡一块。
“我来吧。”君越怡站在萧鸿渐的身后,按下他颤颤巍巍往上踮的肩膀。
她直接从后面拽上来一个椅子,如同彩蝶飞花一样,蹭一下就上去了。
然后再下来,整个过程连声音都么得。
有那么一瞬间,萧鸿渐恍惚以为是甄珠回来了。
甄珠就有这么好的身手,要想他的命就要他的命——
可最后,却选择了把命给了他。
萧鸿渐有点走神,接着却只觉得背上一暖,女人软软的胸膛距离自己的肩背只有不足一厘米好么!
君越怡是个高个子的女人,很少有这么小鸟依人的机会。一时间,愣在原地的萧鸿渐都不知道该怎么把手收回来了。
“你的手好了?”
君越怡取下锅,垂头瞄了眼萧鸿渐那活动还有点受限的左胳膊。
萧鸿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昨天刚去拆的线。
“哦,没......没事了。”
“刚拆线还有伤口,上药了么?”
萧鸿渐:“……”
君越怡点火上锅,把饭菜回炉重新焯了一下。
而萧鸿渐还在原地怔着,僵了僵笑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你不是肚子不舒服么?还专门跑到我这里......其实......”
“没有药箱?”
君越怡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萧鸿渐低了低头:“哦,没关系的,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你先吃,我下去买。”君越怡把饭菜拼在一只西餐盘里,端出来热气腾腾的,一下子勾动了萧鸿渐几乎饿过劲的味蕾。
“不用了,我有酒精棉的。”萧鸿渐捏着勺子,低下头。
“有点疼,忍着点。”
君越怡坐在餐桌旁边,将萧鸿渐的左手臂拉过来。
淡淡的饭香,旖旎的灯光。萧鸿渐的呼吸因酒精刺激疼痛而略有些急促,君越怡抬起眼睛看看他:“要不,你跟我说点什么话?转移下注意力?”
“越怡,其实......”萧鸿渐鼓起勇气,“我能理解你的。”
“你在说,什么?”君越怡侧了下脸,眼神有点奇怪。
“我在这个圈子混久了,这种事真的见过不少。一开始,大家都害怕给父母知道,所以半推半就地找个男朋友或者未婚夫。但其实,总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你一定是不希望你妈妈难受是不是?可是性取向这种事,很多都是天生的,就算再难为自己,也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快乐。我是真心把你当好朋友,希望能帮你——”
“萧鸿渐,你觉得我是女同?”
君越怡手腕一抖,整个酒精瓶直接斜倒下去。哗一声,全倒在萧鸿渐的伤口上!
“对不起我只是瞎猜的你妈妈说你有个多年相处地未婚夫但是不温不火如今又无缘无故分手,而且你刚来公司就赶上小欣的事儿,我听关颜说你暗地里去医院,一直很照顾小欣,怎么看都很像是——啊啊啊啊!痛痛痛!!!痛死了!!!”
酒精作用在伤口表皮下,要5-7秒的时间才开始给出火烧火燎的信号。
而这短短地5-7秒,足够萧鸿渐竹筒倒豆子般解释了一长串!最后眼睛一磕,身子歪歪扭扭地倚倒在君越怡怀里。直接疼昏过去了。
君越怡皱着眉,竟有一种很想把他踹出去的冲动!
这个男人,是怎么活到这个年纪而没被人打死的啊。
萧陌是那么狡猾又城府的人,怎么会有萧鸿渐这么蠢的弟弟?
而事实就是这样,你的天真无邪之下,总有人用十年数十年去换取。
偏叫她君越怡更像个傻瓜,竟会对这个男人感兴趣。
扛起萧鸿渐,君越怡有点艰难地把他送回了卧室。
萧鸿渐再怎么说,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啊。
君越怡扛得有点吃力,忍不住香汗淋漓。
唇色单薄,睫毛浓密。平日里出入的场合让她不得不把自己尽力往成熟范儿里打扮。然而脱去了面具,也不过就是个满满胶原蛋白的姑娘啊。
此时她双眼紧闭,微湿的长发蜷曲着,铺满萧鸿渐的肩膀。湿湿凉凉,像小猫咪的鼻尖供着。唇角这一抹桃色,添得恰到好处。
萧鸿渐早就醒了。
又不是棉花做的,哪有人上点药就能疼醒的?
他只是有点尴尬,所以干脆就装昏了。
可是睫毛一个劲地颤着,眼皮不想动,却又忍不住要动。
君越怡仿佛并没有发现,还在低着头,弯着腰,试图帮萧鸿渐宽衣解带。
这个角度让萧鸿渐不经意地透过君越怡敞开的衣领——望了进去!
肩膀颤了颤,萧鸿渐忍不住吞了一下喉结,整个人紧绷着。而君越怡的手臂正好从身侧滑下!
君越怡叹了口气,无奈笑道:“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面前的女人娥眉微蹙,呼吸平稳柔畅。
萧鸿渐红着脸睁开眼——
说实话,他已经多久都没有对一个女人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了?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对视着,最后到底还是君越怡先开口道。
“算了,你还是装睡吧。否则......”
君越怡叹了口气:“否则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
君越怡起身,往洗手间走。
捡起被萧鸿渐丢在脏衣服堆里的那只泰迪熊。
少了一只左手,胸口的发声器也被踩坏了。
君越怡找了剪刀和针线,将熊的胸口剖开。先取出零件,然后一针一线地把它缝上。
她不喜欢这个玩偶,也没有喜欢上自己这个男人。只是太久太久,都没有收到别人的礼物了吧?猜越发懂得珍惜。
熊缝好了,能保证不漏棉絮就不错了,针脚还是有点狰狞的。尤其是心脏的位置,仿佛被人硬生生掏了一个大伤疤,累觉不爱似的。
君越怡把熊摆在窗台能接收阳光的位置,她的人生太过阳光,太过正能量。
所以她一直都相信,爱是能灌养的。
萧鸿渐只是在装睡,可是也不止是怎么了,装着装着就真的睡了。
“鸿渐......”君越怡坐在她床边,将薄薄的空调被整理了一下,帮他盖好。
“我不会像甄珠一样,也不会像唐韵一样。我,是真的想要陪你一起,好好到老。”
坐在车子里,君越怡单手扶着方向盘,缓了有十几分钟。
楼上还留了一盏暖暖的小灯,指明他守护的方向。
所以无论对外还是对内,障碍都要清除。
“妈,”拨通了温倩华的电话,君越怡并没有事先组织好套路和语言,“你不要再催我了。我不会跟沈浩在一起的,而且今天你遇到的这个萧鸿渐,就是你未来的女婿。”
温倩华正在敷面膜呢,一听这话,皱纹都要吓平了。
“越怡,你在说什么呢!他不是你老板么?你——”
“呵呵,如果我不喜欢他,他又怎会是我老板呢?”
温倩华的反应当然是在君越怡的意料之中:“不行!这绝对不行!你看他那条件,穿得像个送快递的,还打着耳洞,还做什么娱乐公司的。一看就是垃圾堆里的男人,越怡啊你不会是疯了吧,他哪里比得上沈浩啊!
越怡你听妈说,沈浩跟你在一块都这么多年了,下个月马上就要来国内发展。你赶紧跟这个萧什么的划清界限。告诉你。我绝对不允许你跟这种男人在一起!”
“是么?可是今天下午您明明跟他聊得很开心啊。”君越怡的话让温倩华打脸一样没法接。
“那是两回事!我能跟他交流这……这说明我涵养好!越怡啊,你想想看——人家沈浩当年,可是救过你一命的。他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你现在完全就是被那个什么萧鸿渐的迷了心窍,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
“妈,我喜欢萧鸿渐并不是心血来潮,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他懂我在做什么,也只有我懂他在执著的那些事。”君越怡笑了笑,“不过说起救我一命,鸿渐也是啊。你看他胳膊上的伤,那就是因为来了辆大卡车,把我推开时摔的呵呵呵。你说怎么办啊?”
“你,你别给我掰扯那些没用的!反正我不同意你跟沈浩分手!”
温倩华被这个女儿气得没脾气了,也只能胡搅蛮缠着不松口。
“越怡,妈又不糊涂。你听听今天那小子说的那些话,分明就只是把你当普通朋友。你说你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怎么就认定了非她不嫁?他又不喜欢你,难道妈还看不出来么?”
温倩华说到了点子上,君越怡瞬间无力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