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渐回到何沛颜的病房，门前站着的两个人，正是萧陌和纪晓萝。
他以为自己还有很多话想问，很多话想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仿佛什么真相都不重要了。
“唐笑梦说，她是接到了一个电话。”
萧鸿渐看着萧陌，将自己此时此刻唯一还能给出的一条线索，和盘托出。
这些事，原本就该与他毫无关系。
三叔是谁，三叔背后的人又是谁？
从萧天航到凌中一，从萧元一到君樊明，这个过程中，究竟是谁在牵着鼻子走，又是谁隐藏在暗中玩权弄术？
萧陌与纪晓萝对视了一下，然后才对萧鸿渐说：“鸿渐，你过来下，我们看样东西。”
萧鸿渐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萧陌和纪晓萝上了一辆车。
夕阳西下，车子开得很是平稳。
就好像一路要往那天边的红霞飞过去，而窗外的风，也在不知不觉中，吹得人心里舒舒服服，心里平静释然。
萧鸿渐坐在后座上，看到萧陌与纪晓萝有一搭无一搭的对着话。
突然间好想就明白了，那些真正的平凡的岁月静好，大抵都是有多少人负重着罪恶在前行呢？
路上，纪晓萝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萧陌停下车子后，陪着她到路边呕了一阵。
“没事吧？”
将一瓶矿泉水递给纪晓萝，让她漱漱口。
“没事，就是可能……”
萧陌眼前突然一亮，如果不是顾及到后面萧鸿渐还在车子上，他几乎要将纪晓萝抱起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萧陌压低声音，却控制不住兴奋到颤抖的嗓音。
纪晓萝红着脸白他一眼：“快三个月了。”
“快三个月了你都没告诉我？”
“因为我怕说得太早就不灵了，我专门求人算的。这次，一定是个女儿。”
说着，纪晓萝从口袋里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符。
萧陌：“……话说，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种奇怪的事？”
“还不是你手里杀孽造的太多？”
纪晓萝表示，我得为孩子们积点德。
两人回到车上的时候，见萧鸿渐还是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晓萝姐，你没事吧？”
见两人回来了，他脸上微微带了些尴尬的关心。心里却是越发想念起君越怡。
“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你是有好消息了么？恭喜啊。”
想起那天君越怡突然也有了相似的反应，萧鸿渐只觉得心里乱乱的。
虽然后来证明君越怡似乎并没有怀孕，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有种真的已为人父的责任感。
纪晓萝与萧陌对视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却被萧陌给拽住了。
君越怡怀孕后又流产的事，他觉得现在不是告诉萧鸿渐的时机。
车子又开了半个多小时，三人来到郊外一处独栋的小楼。
外面的院墙都是铁板做的，散发着神秘又久远的气息。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来带我见什么人么？”
萧鸿渐表示疑惑。
萧陌点点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萧鸿渐更加不解。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带你来见个人，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一个人呢。”
纪晓萝的解释，简直让萧鸿渐更加一头雾水了。
接下来，他随着两人一同走进院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走廊通道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黑漆漆的小房间。
大约只有十几平方米，常年不见天日，却有一台噪音不算很大的发电机。
老旧的表皮已经蒙上了一层铁锈，而发电机支撑着的，只是一台很旧很旧的电脑了。
屏幕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荧蓝色的光线点点射射，散发神秘和久远的气息。
“这是什么？”
萧鸿渐看着那台电脑。
他觉得，自己大学毕业时用的那台笔记本应该就是这个型号，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了吧。
这种电脑，就算放到公司里也早就折旧到残值为零了。
而就在刚才，萧陌和纪晓萝分明对他说，是来见‘一个人’的，可是这个小房间里，怎么看都不像有人在的样子啊。
“这就是我要给你看的东西。”
萧陌指着这台电脑，说——
“这台电脑，就是三叔。”
“你说什么？”
萧鸿渐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陌，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这台电脑代号TND终结，就是为了销毁军方TND1990这项反人类实验所建造的秘密武器。而云皓北生前所留下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把后续编程到了这台电脑里。那个时代的AI技术，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但是这种自动备份指令功能的水平，的确已经到了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步。”
萧陌说，之所以我们一直都找不到幕后的方向，是因为三叔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在那个君樊明与萧天航两方势力叠加，一手遮天的时代，云皓北和顾业鸣杀身成仁，用这个方式推动了我们这一代，替他们完成了当年未竟的事业。
“所以，这就是三叔？”
“没错，不过好在直到最后，我们终于经受住了这份考验。”
萧陌伸手，将纪晓萝的肩膀紧紧搂住。
真正的幸福的平凡的生活，总归是要无数鲜血和抉择去换取代价的。
“我通过了考验，纪晓萝也是，顾青裴也是。而你和越怡，也是。”
萧陌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微微往纪晓萝身上看了一眼。
他知道，每每说到这里的时候，纪晓萝的心情一定是很不好的。
因为，有个没有通过考验的人——
叫温之言。
他是她的哥哥，是她这一生最无法逾越的痛。
“所以，通过考验意味着什么？”
萧鸿渐突然冷笑起来。
“意味着可以做正义的化身，可以断情绝爱，可以大义灭亲么？”
萧陌：“……”
纪晓萝：“……”
见两人不答话，萧鸿渐笑的更加绝望和凄然。
“为什么，我们不能像温之言那样？为什么我们不能只为了爱，什么都不顾？”
他无法想象，自己生命中存在过的这三个女人，每个人都锁定在一个无法逃离的命运体中。
她们有人无辜，也有人无法赎罪。
但更多的，都是想爱而不得爱的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