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赶回朝路程,邢堰过后,途经这方北域的边陲要城---信陵城。说来也奇怪,这信陵城虽不比京昭皇城那般的繁华之至,但好歹也算一方边陲要地。若是说夜里有宵禁而使得人烟冷清倒也不足为怪,只不过现如今白日城门紧锁,一副冷清模样,倒是一桩怪事。
城门外候过半个时辰,方才等到县令与守城人迟迟而至。几番交涉,又见天色忽晚,只得先做留宿城中一宿的打算。
这信陵城如今是真怪,步入城中,街道冷冷清清寥寥数人。我不由得起了疑心。四方打?过眼,低声对一侧的皇兄和老将军道:“皇兄,老将军,不觉得现如今这信陵城奇怪的很?”
语罢,李老将军心有疑虑,打?四周一眼:“郡主可是因这白日城中人音稀少而生疑?”
我闻言,摇了摇头:“不,不仅如此。老将军,你我二人皆是军旅中人,早年北疆多战,对这些北域边陲之城也算得上熟悉。信陵是边陲要地,即便是战乱之年,年年经此城中的各地商人不计其数,而现如今白日城门紧闭,街道人音稀少。方才那县令赶来之时,脸上神色慌乱的很,若非近日这城中发生过什么,何至于此,这番景象不免令人生疑!”
“这……”
“如此看来,如阿宁所言,并非无依据。”身侧皇兄思虑良久,侧过身来,四目交错,他沉声道:“且行且看!”
我点头。
心中若生却谜团,往往勾人疑心,终赴一场扑朔迷离的险恶。
也罢,且行且看。
行至这方信陵衙府,听得府外有人击鼓鸣冤,空旷地间俨然一具棺木,一行人身披缟素,哭哭啼啼一脸哭丧,一侧的贵妇人想是伤心难过的很,竟是昏死过去……想来怕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生死一事,倒也可怜了天下父母之心。
衙府外如此哀痛景象。
“像桩冤案!”我望向身侧的皇兄。
许久,派人将府外的一行人连同地间的棺木一同请进衙府内的大堂上去。近前那县令姗姗而来。
“郡主,王爷。近日这信陵多风波,下官尚有案情在身。还请先行移步府邸歇息。”
我抬眸望着前方衙府,又打?跟前的县令一眼:“倒也看出来了,大可不必先顾及我等。大人,死者为大,理应以理清冤情为重。我等,便不劳烦大人费心了。”
“是!下官先行一步。”
那县令先脚跨入府内,思索片刻,我亦是往前迈步而去。
“阿宁,是想入那衙内了清这方冤情几何?”
身后忙不迭一问,我回眸望向皇兄:“正是,我瞧这信陵及这方冤情属实蹊跷的紧,远不止想的那般简单,便想进这衙内一探究竟。”
“若此去,阿宁知晓是趟浑水呢?”
我听罢,不解皇兄其意,或许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直言:“皇兄,我心中自有一方天地在,我在行自己的道。若是趟浑水,趟了也无妨。”
不过是天性使然,不撞南墙不回头罢了。
眸光流转,皇兄他顿了顿,温声道:“行于世间,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也罢,即便如此,如阿宁所言,本王便随阿宁前去,趟了这趟浑水也无妨。”
“皇兄!”
行于世间,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是尚且年少,习于太学,少师所教为人处世之道,经年谨记于心!
‘明镜高悬’
步入衙内,大堂之上,抬眼得见高处的那块牌匾。明镜高悬,居于高位,官服在身,理当为一方百姓做主福泽。
“还请大人为吾家小女做主!”
堂下又是一阵哭啼连连。
“将犯人押上堂来!”
那县令落座大堂上,案前一拍板,不多久堂下在两侧官兵押送下便踉跄着走上前来一上下均戴桎梏的落魄青年。
“王越,孙家待你不薄,为何要对孙家小姐痛下杀手,那孙家小姐不过二八年华,你于心何忍?”
堂前县令一声威严,堂下人慌了神,跪倒在地连忙叩头:“大人……大人明鉴,纵使小人有一百个胆子,也独独不敢存害人之心啊,更何况是孙家小姐……”
“你狡辩!”还未等堂下人道完,一侧轻扶棺木的一小丫头一身缟素一脸怒意上前几步颤巍巍的指着那人道:“王越,你对小姐心存色心并非一两日。小姐遇害那日夜里,我明明看清了你曾在小姐闺房前鬼鬼祟祟,若非图谋不轨,何须如此?小姐被害在闺房里,你当时为何也在场手里尚且还持着一把带血匕首,这些你作何解释?”
“这……”
原来这小丫头是那死者生前在身前伺候的。
“王越,人证物证具在!”堂前县令二拍板:“如今证据确凿,还不速速招来,以免多受着皮肉之苦!”
“大人明鉴!”堂下人吓得连连叩头,抬眼间额前一行血迹:“纵使小人曾对孙家小姐起过色心,却无色胆。那日夜里,小人路过小姐闺房,透过木窗缝隙,望见小姐独自一人沐浴更衣,一时……”那人顿了顿,接着道:“一时间鬼迷了心窍,起了色心……邪念正起,却见房内一黑影闪过,听得小姐呜咽声,片刻却无了声响。小人受惊却也疑虑推门去看,却见小姐一身血迹躺在地间,了无声息。之后……颈后一阵刺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便有了她方才所说的那一幕……大人,小人所道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欺瞒啊。小人未曾害过孙家小姐,又能招些什么……还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你!”
不过是双方各执一词,其中缘故,还得自行辨别。早年那京昭诡谲之事多不胜数,刑部处置过的奇案冤案可不少。
“慢着!”我心中自有一番思量,走上前去,瞥过堂下人一眼道:“仅凭这两方所持之词,大人,一桩案子一句证据确凿,若不细查,不觉言之过早?死者尚在这大堂上,大人,可要千万思量,万万不可盖棺而论!”
“郡主!”
出声罢,大堂上那县令一怔,拂袖快步而来,行礼低声道:“郡主有所不知,死者乃是这信陵孙府独女,而这犯人是受过孙府恩惠,自一月前便留在孙府当差管事。孙府下人都道此人表面虽是宽厚,却是个好色之徒。凶手若不是他,当日孙家小姐被害,他又为何独独出现在那小姐闺房。下官所疑并非无半分依据。”
“依据?”我敛过眸子,打?跟前县令一眼:“大人这方依据未免过于片面。若这天下官员皆如大人一般行事武断,凡事只讲究个结论给世人一个交代。那这天下枉死者可就多了,怕是到了地底下还得找那地府官去诉他心中冤事。”
“郡主,下官……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那县令语调轻轻,怕也自知尚不占理半分。
我轻叹口气,心里直道,这东昭地方官员,平白拿着黎民俸禄,属实多不作为。以为世人大抵好糊弄。天高皇帝远,以为终是管不到这方地来……属实愧对朝廷,愧对百姓。
心里正恼,一侧皇兄尚且顾及那县令几分颜面,清声道:“大人这方怀疑这堂下犯人倒也非错事,不过大人且往浅的地方细想,这孙府小姐若真是受这堂下犯人所害,当日又为何不逃逸,独独要等到孙府抓个人证物证具在,其中种种,岂不让人生疑?”
“这……”
那县令字不成句,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为何如此?呵
我冷冷直道:“不过是直接了当,多个冤死鬼罢了。”
语罢,我打?过堂前那方静置的棺木一眼,问道:“敢问大人,这孙家小姐的尸身可有仵作验过?”
此言一出,得见那县令眼神躲闪:“未……未曾。”
闻言。我终是怒了:“荒唐!”
“下官……”
那县令一怔,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
一声“荒唐”,不仅这大堂之上的人为之一怔,就连刚刚迈步踏入这衙内的清贵儿郎及身后的西锦国师郎也是闻之怔然,生生的止步在那处。
那清贵儿郎了来就知那堂上姑娘心性的,现如今这方案情……一双桃花眸子微抬间,见那姑娘本是清冷的眉眼此刻却平添了几分怒气。
他了来知她有她的为人处世之道,亦有她自己的经世之才。
“衙内仵作尚未验尸,大人平白间倒是言之凿凿!”我背过身,望着大堂高处悬挂的那块牌匾。
‘明镜高悬’
“大人,仅凭这两方之词,就想草草断案?莫不是忘了你现如今官服尚且在身?‘明镜高悬’?大人独坐明堂上,岂不愧对这四字?大人如此行径岂不荒谬?还是说大人觉得天高皇帝远,朝廷终是管不到你这处?”
“郡主,下官……”
接连几问,身后县令终是慌了神。
我未曾理会他,直径回转过身,行至那所谓犯人的的跟前:“你起来!”
那人浑身抖的厉害,自跟前起身,桎梏清响。
我自近前直视他的眼睛:“我且问你,那孙府小姐之死,当真与你无半分干系?”
那人怕是受惊,片刻便垂下头去,不敢与我对视,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也罢,这方案情我自会查个彻底,若凶手不是你,到时自会还你清白。若是……”我顿了顿,眼里详装出一股子狠劲:“凶手是你,那便……以命抵命!”
收回视线,我正过身:“大人,还是让衙内仵作先行验尸,把主簿叫来记录在册的好。这方案情得查,还得查个彻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