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找到圣医,又叫人准备了软轿,把她家小姐抬回永宁宫,舒妃担忧地看着在上药时龇牙咧嘴的王妃,心疼不已。圣医临走前嘱咐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路走多了而已,养养便好了。药一日换一次便好。奥,切记,脚不能沾水。”
送走圣医,舒妃边给她的儿媳擦汗边骂自己的儿子:“这个慈儿,真是自己五大三粗觉不着,也不知体贴人,竟不知给你安排个轿撵,也是刚刚本宫疏忽了,清儿你可别生气。”
纳兰卿扮演的慕云清哪敢说自己会生气,忙道:“不会不会,母妃您太客气了,都是我不好,走了几步路就这样了。还惹得母妃您担忧,是儿媳的不是了。”
舒妃慈爱地抚了抚她的发丝,欣慰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真讨人疼。我看你也累了,晚宴还有两个时辰,你先在我这儿休息一会吧,”
“谢母妃。”纳兰卿感叹,果真哪个时代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为孩子着想。南宫幽慈人不怎么样,母亲却是真的好。这样想着,她便想自己的母亲了,也不知她还好不好,见不到我,她老人家要哭死了吧,“妈妈,对不起……”纳兰卿边想着,竟伤心地哭了起来。
舒妃对门外的秋水说:“看你们家的小姐一定是疼的厉害,我们在,她不好意思哭。你瞧,现在哭成什么样了。我们呀也别去打扰她了,且让她多睡会吧。我这儿呀有好多宫宴可以穿的衣服,我看你家小姐今日打扮的也太简单了,待会的宫宴,还是稍微显得隆重点好。”
秋水欠了欠身,道:“多谢舒妃娘娘想的周到。我家小姐一向不爱招摇,所以今日打扮的是素了些,让娘娘见笑了。”
舒妃微笑道:“这倒没有,素雅有素雅的美。你家小姐人长得美,怎么样都好看,可是宫宴还是得你费心好好打点,免得叫众王公贵族笑话了。”
秋水忙称:“是,多谢娘娘提点。”
舒妃笑道:“哪儿那么多的规矩,快来,给你家小姐挑挑吧。”
纳兰卿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接近晚宴了,秋水捧着礼服催促她赶紧梳妆,纳兰卿惊奇道:“这是哪来的啊?”秋水笑道:“自然是舒妃娘娘为小姐您准备的啊。”
纳兰卿惊叹有钱人家真好,想要什么就立马能拿出什么。呃,这话也不太确切,有钱还得有权才行,不然做什么还得身体力行。看来在这件事上,还是古今通用的。
一双金丝鎏金绣花鞋递到她跟前,纳兰卿缓缓伸出脚,还在担心脚会很疼,没想到,这鞋子这么软,这么舒服,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疼痛。下床,任由侍女给她套上宫装。一袭金粉色牡丹团纹锻子长袍。玉色抹胸大红色百褶裙,粉红色的束腰嘞的她的腰肢盈盈一握,纳兰卿对镜梳妆,那双大眼睛顾盼神飞,笑道:“秋水,你把我的头发都弄到天上去啦。”秋水咯咯笑着,道:“小姐真会说笑,只是发尖稍微高一点罢了,小姐的这套宫装需要配这样的发式,”说罢又在凸起的发尖上插上一个金冠,又分别在两鬓边插上金色红宝石吊穗,然后把剩下的头发用梳子直直地梳了好几遍,最后梳顺了,才在后脑勺间盘起的发髻上插了一个金步摇。
一切装扮就绪,纳兰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起平时生活中自己的普通妆容,尽管这身主与自己长相相同,可她真的都快不认识自己了,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就是慕云清小姐了,奥不,现在他们都叫她王妃了。可是,想起南宫幽慈每次看到他那样淡漠的样子,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王妃,反而像个假的。想到这,她便困惑:王爷不是很喜欢慕云清嘛?事实怎么会如此。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不知道?还是装作喜欢慕云清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呢?她想要知道答案。
目光落在一直在身后忙忙碌碌的秋水,她眼波一转,不露声色地问:“秋水啊,我考考你啊,我爹在朝中是做什么的啊?”
秋水停下正在整理的床铺,走到慕云清旁,悄声道:“小姐怎么问这个?”
纳兰卿看到她奇怪不解的样子,就好想笑,憋住笑说:“你紧张什么?我就是想看你每日在我身边,到底都知道这什么?”
秋水哭笑不得地说:“小姐莫不是当我是傻得吧。这天下谁不知道慕云世家世代掌握兵权,小姐的父亲慕云将军如今统领三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京都达官显贵谁不畏惧谁不想拉拢啊!小姐你问我知不知道,你去路上随便拉一个乞丐啊,都知道。”说罢继续做她手中的事。
纳兰卿震惊了,难怪皇帝舒妃对她如此客气,喃喃道:“那王爷娶我,也是要拉拢慕云家了……”
“哎呀,小姐,”秋水忙跑过来捂住她的嘴,道:“小姐怎么又胡言乱语。谁都知道五皇子洒脱不羁,从来都不理朝政,不关心天下事,就是一个闲散王爷,小姐忘了,他已封王,世间哪有皇位传给王爷的?都是在不封王的皇子中选啊。如今已有太子殿下,他俩关系又那样好,王爷拉拢将军做什么。王爷啊,只是单纯的喜欢你罢了。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说了,小心王爷听到,伤心了。”
“喜欢?我瞧他的样子,谈不上喜欢,倒像是厌恶,分分钟都想除掉我的厌恶。”纳兰卿自言自语道,秋水的话让她了解了本朝的一些规则,原来不封王才有机会争夺皇位,那王爷年纪轻轻地为何封王?难道皇上有意保护他?是特别不重视他,还是特别看重他?想来真让人头疼,朝政,果然不是女人可以关心的。管她呢,不喜欢我才好呢,省的来烦我,我可不愿意扮演成慕云清伺候他,这样想着,倒也释然了。
看着身后的秋水,她笑道:“秋水,你最想做什么啊?”秋水困惑:“最想日夜陪着小姐啊。”“她们都叫我王妃,你怎么还不改口?”纳兰卿成心逗她。
秋水吐了吐舌头:“叫惯了,不愿改口。有人的时候我会改的。”
纳兰卿看她的模样,甚是可爱,像极了甄嬛传里的流朱,越发想逗她:“秋水,如果有一天,你看不见我了会怎么样?”
秋水一把拉住纳兰卿的手:“小姐说什么,小姐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要是我死了呢?”
“呸呸呸,小姐说什么死,小姐您已经死过一次了,再不会死了。”
纳兰卿看着她认真又急切的样子,握紧她的手,道:“在这里,有你这么个忠心耿耿的姐妹陪伴,也算是个慰藉了。”秋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世事难料,纳兰卿事后回忆起当天那个场景,仿佛是她最后一次与秋水的长谈,又仿佛秋水日夜陪在身边,从未离开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