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卿昏迷已足足两天,高烧不止,圣医来看过,说她郁结难开,五脏肺热,需得好好调养才是。
幽王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事实上从那夜出事他就几乎没合过眼,这两日他就静静地看着她,从来没有像这样盯着她这么久,说实话他怕她醒来,因为,他害怕面对她幽怨的目光。
屋内凌乱的堆着各类她叠的玩意儿,幽王一个个整理着,偶然发现有一张有字,便好奇一一打开来看,果然每张都有。他并不知道那些大多都是歌词,有些也是诗词,只是都是他这个年代没有的。他惊异于她的字迹如此隽秀,文采如此俊美,心事如此之多……他才发现,无论前世今生,他都从来没有好好窥探过她的内心。前世他迷恋她的美貌,对她唯命是从,没有自我。这一世自己重回刚没几天,她已在危险边缘徘徊三五次,而每次都跟自己有关,甚至自己曾想要她性命。想到这,他便觉得自己真不配为人,只因前世的心结,便恨她至此,当真不是男人所为。
他每打开一个作品,静静读完都会按着折痕折回去,又打开一个看起来像鸟的折纸,他已经打开好几个这样子形状的折纸了,他觉得这种最不好复原,可他还是禁不住好奇之心,总想打开来看。这张上面的内容,让他颇为动容,他看了几遍都不太懂王妃想说什么,每一遍都情不自禁地念道:
当你走进这欢乐场
背上所有的梦与想
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
没人记得你的模样
三巡酒过你在角落
固执地唱着苦涩的歌
听它在喧嚣里被淹没
你拿起酒杯对自己说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
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
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
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
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
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
支撑我的身体厚重了肩膀
虽然从不相信所谓山高水长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宽恕我的平凡驱散了迷惘
好吧天亮之后总是潦草离场
清醒的人最荒唐
……
“清醒的人最荒唐……”幽王喃喃地重复这一句,仿佛是说自己,知晓了所有事所以所做一切尽是荒唐,“灵魂,死亡,”王妃想做什么,他感到后怕,他怀疑王妃写这个的时候想自杀。“一杯……一杯……”他想起来了酒,那夜她喝了酒唱的曲令她难忘,他想起前世的她只喝两杯便会倒头就睡,难道这一世,她变得会喝酒?今朝前尘是否不一样呢?他不解,困惑。
拿着这张写满令他困惑的字,他坐到她的床前,道:“对不起,清儿,我不该让你受苦,受辱。”他后悔,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该重生,可能是错的,他觉得是他一些错误的决定和安排改变了应有的人际关系,因果循环,所以导致他的清儿受如此打击不能平复。
他看到枕边还有张未打开的纸,那纸叠成爱心的模样,他惊奇王妃手巧,慢慢打开,上面的字让他毛骨悚然,他边念边自己分解:
亲爱的老爸老妈:(老爸老妈?这是什么称谓?)
看到这封信时,女儿已经不在了是吗?(女儿?原来是她父母,什么时候她们将军府对父母的称谓改成老什么老什么了。)忽然没了我,(忽然没……这女人要寻短见吗?)你们一定伤心坏了吧?自那日事故,女儿便与你们分别,女儿不知道你们能否找到我的尸体,或许我早已经尸骨无存,只有灵魂还存活。
你们一定不相信,女儿虽然死了,可是又没有死,女儿还会去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一个你们想象不到的世界。女儿会扮演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女孩儿还会见到很多莫名其妙的人,有疼爱自己的,有一直想害自己的,总之女儿的生活还会很精彩,爸妈,如果你们能收到这封信,希望你们能够不再伤心。女儿不孝,或许以后都没法给你们尽孝了。可是,女儿好想找到那悬崖,兴许女儿从那里跳落,便可魂归故里,再次与你们相见。
你们的女儿,卿
幽王一口气看完下面的内容,来不及做什么分析,如果说刚才的那诗词是王妃的感慨,那这封书信,恐怕是她的遗书。虽然这上边有好多词他不明白,但那欲跳悬崖他是懂了。他收起这两张纸,紧张兮兮地看着她。不许你死,没我的命令,你不能死。他心里默默道。
夜里,他实在累了,半躺半倚在床前,搂着王妃,安心得竟睡着了。清晨,不知何时,王妃醒了,看到他在自己身侧,一掌推倒他,道:“你做什么?”他并不恼怒反倒惊喜,“你醒了?”摸她的额头,纳兰卿迅速闪躲,他浅笑,感觉似乎不那么烫了,“想吃什么?我安排人去准备。”伸手要给她盖盖被子,纳兰卿反映强烈地裹起被子,并不想与他有任何接触。幽王心想她一定是前几日被太子凌辱,如今对男人多有抵触,并不怪她,反倒心疼道:“好好好,我不碰你,你别这样害怕了,我们吃点东西好吧,你说吃什么,厨房一直都随时为你备着呢。”
纳兰卿觉得自己很饿,可是看见他又倒胃口,背对着他躺着。
幽王想着她刚苏醒,不能吃太多油腻食物,便让人端来了热粥,清凉可口的小菜,
纳兰卿表示他在这儿她没胃口,请他去别处待一会儿,最好别回来。
幽王好脾气的答应,说自己就在书房,她心情好了就叫他。
纳兰卿心想,叫你来了便心情不好才是。
幽王回到书房,神情不郁。容金关心道:“王爷,王妃……如何了?”
王爷更郁闷,道:“嗯,心情还是不好。”拿出那两张纸,给容金看道:“我想,她大概苦闷至极,你看她甚至都想寻短见。”
容金看了,也不禁担忧道:“那要王爷多加宽慰才是,我有一个法子,不知是否可以让王妃心情好些。”
“说!只要有一丝希望,本王都愿意一试!”
容金感叹王爷真是反复无常,前两日还恨不得王妃死,这两日便对王妃如此紧张,真令人难解,便道:“王妃许是在屋内憋闷久了,这春日天气甚好,何不带王妃出去踏青,兴许王妃看了大好春光,心思能开阔些。”
这倒是个好法子。王爷也觉得别无他法。便欲起身去找王妃。
“呃,王爷,好像是王妃来了~”容金远远看到王妃缓缓走来。她一身白衣,神情淡漠。
王爷赶忙跑向她,心疼道:“身子刚好,怎么独自跑来了,吩咐下人来叫我岂不就行了?”
王妃看了一眼容金,容金识趣道:“王爷,我去喂喂马……”说罢便飞一样跑没了影。
王妃把手里的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王爷,道:“王爷,我们和离吧!”
“什么?”幽王震惊。
“或许王爷将我休了也成!”王妃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