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校的第一个冬天,刚入十二月,s市已经开始转冷,下班回到家,沈钰就接到母亲唐婉的电话,在电话里她的声音很激动:“女儿,你爸托于叔叔在美国给你安排进修,现在已经有消息了,于叔叔说过完年你就可以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于安通是父亲的朋友,早年在医学界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一家人为了她有更好的前途在她选了大学之后已经为她计划好了。对于所有人来说,能到世界上医疗水平最先进的地方进修是梦寐以求的,可她在问自己,真的能义无反顾地去吗?学医也不是她当初的梦想,可现在竟然成为了她心里难以抉择的负担。
人生本来就是处在选择题里面,每个时期都有不同的题目,这不是应试教育,每一个选择题都有固定的答案,而是开放性的选择,每一个选择也许都是正确的,只是看自己处在什么位置。唐婉后面说的话,她基本都没有听进去,只是说自己累了想要休息。
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尽管很疲惫,但是她一点睡意也没有,满脑子都是在想,如果这道选择题摆在汪衡面前他会如何选择?她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拨通汪衡的号码,响了一声后便挂断了,最后她点开了陈剑锋的头像给他发了一句:“今晚有空吗?陪我一醉方休,不见不散。”
运凯的网络工程得到了很大的突破,巫海国对汪衡的表现非常满意,所有的模拟方案都思维缜密,虽然不够成熟,但是对于一个实习生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他终于有了一个外部交流的机会。
巫海国在开会的时候特意拿了他的方案展示出来,方案是谈到与巨头捷通网络的合作,超前的思维体现出了他高瞻远瞩的独有目光,这也是在运凯里面第一次有了被信赖的感觉。虽然他来到这里,但是作为实习生,最初的感觉是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缚手缚脚,根本没有大展拳脚的空间,他仿佛抓住一条将他拉到顶峰的绳索。
下班之后他像以往一样就在公司加班,巫海国来到了他身边。
汪衡全神贯注地看着一堆资料,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直到电话响了一下,他才感觉有人站在他旁边,巫海国一脸笑容地看着他。
他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巫总,我不知道您在旁边,您找我有事吗?”
巫海国笑道:“年轻人有干劲很不错,可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没事儿,我只是整理一下资料。”
“有空吗?我请你吃饭,时间也不早了。”
“这……”汪衡看了看有点凌乱的桌面。
“工作不是光靠消耗时间就能完成的,效率也很重要,刚好我有空,也想跟你聊聊天。”这时的巫海国更像一位慈爱的长者。
汪衡点了点头,把资料放回文件夹便跟着他离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天差不多要黑了,沈钰被一阵嘈杂的电话铃声吵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接了起来。
“就知道你没醒,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不然到你楼下又要等几个小时了。”陈剑锋的满满的嘲笑声传来。
“你到了吗?”沈钰慵懒地说道。
“还没呢,半个小时后,你赶紧起来啊,我告诉你啊,为了你这顿饭我可两顿没吃了。”陈剑锋笑道。
“得了,这至于吗,德行。”她没好气地说道。
“行了,咱先这样,我怕再跟你说下去我真没饭吃了。”
半小时后,陈剑锋如约而至,她也只是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出门了。
在车上,陈剑锋问道:“去哪?”
“喝酒撸串儿。”她简单地丢下一句。
“我的大小姐,你跟汪衡还真是天生一对啊,他也就算了,连你也那么寒颤,我大老远跑了几百公里来撸串儿,也不怕被人笑。”陈剑锋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别唧唧歪歪的,你要是不愿意,现在我就下车,我自己去。”沈钰瞪了她一眼。
“我……我开玩笑呢,你还真当真了。”陈剑锋感觉气氛不对,立马赔笑道。
沈钰靠在椅子上也没再说什么,陈剑锋嘟哝了一句:“人长得小,脾气倒挺大的。”
“闭嘴,开车。”
陈剑锋不再说什么,只能叹了一口气。
他们停在河边的一个烧烤摊前选了一个靠河的位置坐下,摊子虽然很普通,但是风景却很优美,一排排的河岸灯光,过往的人群,都显示着这里的繁华。
刚坐下,沈钰就要了半打啤酒,陈剑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道:“大姐,你是来真的吗?”
“废话,我早跟你说了陪我喝酒。”
“咱可说好了,要是都趴了,我们都得在这过夜了。”陈剑锋感觉被雷到了。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好吧,爽快点。”沈钰不耐烦地说道。
“行,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吧,谁叫我们是兄弟呢。”陈剑锋倒了两杯,两人一口气干掉了。
他点了吃的之后回来坐下,看着她煞有介事地说道:“老夫掐指一算,感觉你心情很糟,是不是汪衡那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沈钰笑道:“哪有啊,他那么忙,才没空惹我呢。”
陈剑锋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道:“纵观历史,每次你想借酒浇愁的时候都是为了他,我说得不错吧。”
沈钰瞥了一眼道:“收起你那二货样,我还没问你呢,你跟桦桦到底演的哪一出啊?”
陈剑锋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道:“我们有啥可演的?”
沈钰没有再问,他俩这种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她只是想扯开话题,只不过这种方法在她看来是很愚蠢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桦桦突然跟你说她要出国了,你会怎么办啊?”沈钰鼓起勇气问道。
“什么?她要出国?我怎么不知道呢?”陈剑锋一下急了。
“我是说如果,又不是真的。”沈钰把他摁回座位上。
陈剑锋感觉自己有点失态,故作镇定地说道:“有这么个机会肯定是支持她,替她高兴了。”
“你撒谎,刚才你的反应就已经出卖你了。看得出你比谁都在乎她。”沈钰笑道。
“算了吧,不可能。”陈剑锋心虚地说道,想了想,转而疑惑地看着她道:“不会是她叫你来试探我的吧?还是说,她真的要出国?”
沈钰摇了摇头,陈剑锋感到一丝不安拿起电话说道:“我还是自己问她吧。”
沈钰慌忙抢过他的手机说道:“你打什么电话啊,都说不是了。”
陈剑锋看着她不安的眼神心中更加怀疑了:“我说,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神神叨叨的。”
“没事,喝酒。”沈钰拿起刚倒满的酒闷头又喝了下去。
陈剑锋只好跟她一起喝,在这期间,沈钰除了喝酒之外便是说着一些陈年旧事,都是学生时代,他们几个在一起的回忆,时而悲伤时而欢喜,陈剑锋一直在琢磨着,直到她实在是喝不了了,趴在桌子上。
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结账后,他把沈钰扶到车里,自己却回到河边坐下,他想起了沈钰刚开始问他的问题。
想了很久,他拨通了陈桦的电话,刚响了一下就被接起来了。陈桦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可她对接到陈剑锋的电话倍感诧异。
“我问你,你是不是瞒着我要出国了?”借着酒意,陈剑锋很直接地问出了问题。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陈桦不知就里地说道。
“这你别管,如果真有这事,你……你要提前跟我说,千万不要瞒着我。”
“剑锋,你是不是喝酒了?”陈桦担心地问道。
“别岔开话题,刚刚我说的你听清楚没?”陈剑锋大声说道。
“我知道了,你在哪儿啊,我去找你。”陈桦知道他又喝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你别担心,一会有人来接我。”陈剑锋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等到汪衡出现在那里已经是过了一个小时了,老板看到终于有人来接他便松了一口气道:“这两个年轻人,一到这里酒能地喝酒,看来是有很大的烦恼。”
汪衡跟老板道了歉,开着车送沈钰回家。好不容易把她送到家,沈钰似乎已经不省人事了。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又知道身边的人是汪衡。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我电话。”
汪衡看着她有一种心酸的感觉,还早的时候,他因为工作,之后和巫海国吃饭,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
“我以为你在上班,所以就没回。”汪衡坐在床边对她说道。
“借口,你就只会找借口。”
他已经分不清沈钰是醉了还是清醒着,不过他一直在逃避确实没错。
看着沈钰半梦半醒的样子,汪衡心中有一股抱住她的冲动,每一次的逃避,似乎都让他们的心走得更近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学会了借酒浇愁。
等到她平静下来的时候,汪衡才疲惫地下楼,因为放心不下,他决定把陈剑锋也带上来在客厅里将就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