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夫,周大夫……”
隐隐约约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惹得周小粒微微地皱了眉。
“周大夫……山主来看您了。”
这是谁的声音?
周小粒想要睁开眼睛,可双眼就像被黏死了一样,怎么也不能睁开。
似乎有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你先下去。”
这低沉的声音有些遥远,又有些耳熟,可周小粒的脑子混乱无比,她根本不能记起这究竟是谁的声音。
“不知你能不能听见我的话,”周围似乎安静下来,“我是偷偷来的,他并不知道。”
这人究竟在说什么?
周小粒努力地想要挪动手指,可她浑身都像被绑得严实一样,根本就不能移动分毫。
她只得努力地想要听清来人的话。
“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私下见面了,”那人的语气似有些苦涩,“你应该也不会想要再见到我……”
“只是,在你离开之前,我还是想这么静静地跟你待上一会儿……”
周小粒被这沉闷的语气弄得有些压抑。
她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可惜对方并没有发现。
“我本来想把那事儿解释清楚,”他似乎轻轻地笑了一下,“可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了……你恨我源于我对你的利用,你骂我没有错,错的是我。”
“如果能再重新跟你认识一次,我希望……”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良久,周小粒感觉对方为自己掖了掖被子,便悄声地起身离去了。
他究竟是谁?
周小粒用尽全力睁开眼睛,想看到对方的背影。可她的身体和思维都像被凝滞住了一样,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无边的黑暗再次将她吞噬殆尽。
再醒来的时候,周小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行进中的马车上。
头疼欲裂。
她强自支撑着坐起身来,天旋地转的感觉翻涌来去,好不容易平静一些时,她终于能瞧清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什么情景。
这是一辆很华丽的马车。
三米见方的空间里,正中摆着一只檀木小桌,里头正幽幽地散发着清新的百合香气。而她竟躺在一张宽窄适宜的小床上,她用手摸了摸被子和厚重的垫子,竟都是鹅绒软羽制成的。
她究竟是在哪儿?
尽管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已极尽为她的舒适度考虑,不太像是有人在害她。可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已让她不能轻信任何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力地敲起马车的车窗来。
“谁在那儿?”她发现自己的嗓音十分沙哑,开口之时,更是干燥得撕裂一般的疼痛,“是谁?!赶快停下来!”
尽管她的声音很小,可驾驶马车的人还是当即将马车喝止住了。
不消片刻,便有人掀了帘子走了进来。
周小粒呆呆地看着对方,前尘往事终于势如破竹地涌入脑海,她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你……”
她微微地蹙了眉,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我不是在做梦吧……”
郑祁渊默不作声地到了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揽入了怀里。
“我在,我没有离开过你,”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润,“我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担惊受怕。”
潮水般的委屈和担忧席卷了周小粒的思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着对方便大哭起来。
她幻想过千次万次,假如再有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她会如何抱怨,如何打他骂他,让他能切身地感受到自己究竟受了多少的负累与苦楚。
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刻,除了汹涌而出的眼泪,她竟然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她多想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让她就这么待在他的怀里。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她只想不顾一切地跟他在一起,在她被冷言霜欺负的绝望中见到他的身影时,她就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的眼泪泛滥不停,郑祁渊也只默默地陪伴着她。
良久,她才闷闷地开了口。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带你回家去,”他抚摸着她的头发,眼中尽是爱怜,“我们的家。”
“家?”
周小粒有些迷糊地看着他,“是我们成亲的地方吗?”
也许是在那里有过不好的回忆,周小粒不由得有些抵触。
郑祁渊却摇了摇头。
“我们去宁云庄,”他的表情很是郑重,“是时候让大家认识一下庄主夫人了。”
周小粒倒抽一口凉气,“你说什么?”她下意识地拒绝了他,“那不是我该去的地方,那是何……”
她有些别扭地住了嘴。
短暂的温存之后,曾经的问题很轻易地浮现出来。
想起对她百般敌意的何云柔,周小粒不由得有些烦躁。
郑祁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他的语气很温柔,“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周小粒突然有些紧张。
“我不想知道,”她意识到自己有些鸵鸟心理,“我可以不跟你去宁云庄,我可以回到金云县去……”
郑祁渊却打断了她。
他的眼神有些伤感,“都是我的错,”他顿了顿,“我以为我能处理好一切再来找你,可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能找到我的师父……”
他将他们分开之后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原来,在她得知他名讳身份皆为虚构时,宁云庄便传来了老药庄主被大皇子的人掳走的消息。他一时心急如焚,只得一边派人暗中保护她,一边回到宁云庄处理此事。
可是,大皇子的想法并不简单。在掳走老药庄主后,他很快便派人递来了消息,要郑祁渊将整个药庄都纳入他的管辖,成为他在暗中的势力。
宁云庄是老药庄主一生的心血,郑祁渊又怎会答应此事。
在长达半年的追踪与斗智斗勇中,老药庄主的消息逐渐减少。直到他最后一次收到一封血书时,他才意识到,老药庄主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样的结果令人难以接受,郑祁渊甚至怀疑自己做的决定是否正确。
为了最后一搏,他只得派人对外散布了消息,声称已接管了宁云庄的全部事务,也依照老药庄主的愿望与何云柔定下亲事。他想以此来麻痹大皇子的人,逼迫对方露出马脚。
可一切并不尽如人意。
郑祁渊得到的最后消息来自于渠武山冷老山主的一封信,信上言明老药庄主并未殒命,只是被人关在一处秘密的地牢里。可他在渠武山浪费了半月的时间才发现,那信竟是冷言霜依照冷老山主的笔迹伪造的,目的是为了将渠武山的局面搅合得更乱一些。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所有人都没想到,周小粒竟是最后杀出的那个程咬金。
看着郑祁渊满面尽是难掩的痛苦,周小粒不由得有些心疼。
这样的事,她也不知该如何劝说才好。
“那……”她迟疑了一下,“渠武山现下怎么样了?冷言霜和冷言冰……”
“他们都死了,”
郑祁渊沉沉地开了口,“在虞千鹤上山的时候,冷言霜趁着我们不注意,引爆了火药。”
什么?!
周小粒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