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好不容易从自己的蛇精怪圈中拽回来，看着他：“好，你说吧。”
“我们浮生山的人，都是有道行修为的，其中以我师傅浮生老祖为最。我师傅不光会占星象，看时运，也会一定机遇下，逆天改命。”
江清月盯着他：“所以你被逆天改命了？”
顾辞颔首：“是，所以这一世，我是自十岁开始，重活的。”
江清月点点头：“怪不得你十岁的时候，就直接去了浮生山，是你师父叫你去的吧？”
“嗯。我前世活到了二十九岁身死，我师傅说我阴格不够，所以逆天改命给我续岁。然后我回到十岁，便去了浮生山，趁着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所以要改变我的命格。”
江清月瞬间明白了。
“怪不得你有很多事情都能未卜先知！”江清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他，“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神算子，原来是你经历过一遍了！”
顾辞笑着点头：“对。”
他这么一解释，那有很多谜团，也就都可以解释了。
比如说，他对燕礼，为什么有那么高的仇恨值，想必就是，他前世累积的。
这么想着，江清月也就这么问了：“所以你和燕礼，到底是什么仇恨？”
果然，一说到燕礼，顾辞眼中就闪过一抹厌恶，那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
“前世，燕礼登基为帝，然后杀了我武威王府满门。阖府上下一百二十九口人，无一幸免。”
江清月皱着眉头：“为什么？”
想起那些幽远的往事，顾辞的脸色在灯光下变得有些晦暗，带着浓重的肃杀和阴影。
“武威王府向来恪尽职守，顾氏一族对皇族燕氏忠心耿耿，为盛天皇朝鞠躬尽瘁，深得民心。再加上手握重拳，所以被皇室忌惮。我前世和燕礼交好，拼尽全力帮他击败太子荣登九鼎。没想到燕礼卸磨杀驴，一封顾氏与华安国皇帝的书信给武威王府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将武威王府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九口人全部斩首，使得世传百年的武威王府就此倾覆。”
这一席话，信息量不小。
江清月看着他：“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死了。”
“只怪我那个时候认人不清，没有看出燕礼竟然如此狠心。”顾辞的语调很平，没有任何波澜，却冷冽无比，“燕礼笼络人的手段一绝，我归入他一派，帮他做了许多事。我敢说没我帮他，他最后走不到那个位置。”
江清月现在完全可以理解，顾辞对燕礼的那种，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滔天恨意了。
“所以这一辈子，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燕礼坐上那个位置，否则武威王府和之前，还是一个下场。”
江清月点头：“嗯，我能理解。”
然后她眼睛亮亮地看着顾辞：“那我呢？在你上一辈子里，我是什么结局？”
哦，具体来说不是她，是以前那个江清月。
“你也死了。”顾辞一点儿美好的幻想都不给江清月，“你比我死得早一天。”
“……那我那时候也挺年轻的。”
“你那个时候二十五岁，是你嫁给燕礼的第七年。”
“快给我讲讲，详细点儿。”
顾辞睨了她一眼，也没有隐瞒：“之前的轨迹和这辈子是一样的，你好不容易嫁给了燕礼，但是你上辈子没有这辈子这般幸运地跟他和离。你一直都在齐王府，燕礼登基之后，你入了宫。”
“燕礼一直都没有册封你，让你没名没分地呆在宫中，受人冷眼嘲笑。燕礼登基，自然要肃清太子燕稷一派，而你们家因为出了个太子良娣被收了兵权，剥了爵位，发配西疆。你父亲没多久便忧思过重惨死，而你在当天被打入了冷宫。”
“等等。”江清月打断了顾辞的话，“真的么？前世就这么悲惨？”
“你以为呢？”顾辞凉凉地看着她，“燕礼那人可着实狠着呢，你以为你嫁了个什么正人君子？”
江清月吞了吞口水：“你继续。”
“你入冷宫之后，便没人知晓了，你再没在人前出现过。你唯一一次跑出冷宫，是武威王府被满门抄斩的前一天，你是去替我们求情的。”
江清月眨眨眼：“哦？”
“那个时候燕礼传召了我要见我最后一面，我便看见你跪在帝寝殿外磕头哀求，求燕礼放顾家一条生路。言顾家对皇族燕氏忠心耿耿，燕礼此举无异于自断一臂。不但会让邻国开怀，还会激起本国民愤，失了民心。武威王府于文于武都于社稷有功，于民生有助，实不该有灭门之祸，恐灭顾家而动摇国之根本，望燕礼三思。”
江清月有些被顾辞刚刚的话给震惊到了。
她知道前身，是个饱读诗书功于文策的女子，但是不曾想，她心中竟然有如此的家国大义。
可能因为她真的深爱燕礼，不忍心看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江山有一丝半点被动摇，所以才那般哀求，希望燕礼从大局考虑。
“当时，满朝文武，连带着平日里和武威王府交好的，为了顺从帝意，一个求情的都没有，你是唯一一个。”顾辞看着她，“所以我记得特别深刻，特别特别深刻。”
听到他说到这里，江清月的心情有些沉重。
以前那个江清月，真的是满心满眼都是燕礼，为了他做什么都愿意，但是还是换不回他一次正眼相看，也换不回一个好下场。
“所以呢，她是怎么死的？”江清月问，声音低沉了许多。
“被燕礼亲手刺死的。”
顾辞现在闭眼，都能清晰地回想起那一幕。
他从帝寝殿出来之后没多久，看见跪着磕头的江清月，衣衫散乱，满头血渍，额头已经惨不忍睹，却依然在苦苦求情。
没多久，他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利刃没入身体的声音。
他回头，看见了燕礼冷然地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柄正在滴血的长剑，而江清月，早就倒在血泊中，没了气息。
燕礼身边，他的爱妃还在笑，口中还说这样的女人真是晦气，赶紧拖去乱葬岗扔了才是。
他的这位爱妃叫卢玉容。
所以说，人的出场时间，真的很重要。
上一世，卢玉容摇身一变成为了燕礼的宠妃，而这一世，她早早嫁给了燕礼，却和他两看两相厌。
陷入以前的思绪中无法自拔，痛苦的回忆交织，他看到了武威王府众人被行刑那天，地上流成了河的血，将雪花都染成了红色。
手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觉，将他从冰冷痛苦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睁眼，是温暖的灯光下，他回忆中死于利刃之下的人正巧笑倩兮地看着他，柔声道：“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