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公主死的时候,林昭行并不知道。
他在昏暗的室内缓缓抬起头,看着青龙。
刚刚的一掌不知道打断了几根肋骨,林昭行只觉得现在自己呼吸也很困难。刑室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刑具,他的双手被铁链吊起,双腿也被铁索固定住,整个人无法动弹。
“这次事情败了,我承认。”青龙低声道,“但是我们还有机会。”
林昭行笑了笑。
“你写一封手书给你大哥,我自有途径送出去——你叫他准备十辆马车,我带着你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后,仍然是我盗门的人登基。”
林昭行仍然只是笑。
“我提醒你一句……”青龙淡淡地说,“你的朋友们……还有那个小女贼,全被封死在了通道里,唯一的出口在我们这边。”
林昭行的脸色变了。
“你可以选。”青龙低声道,“跟我走……或是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跟你走。”林昭行道。
青龙有点惊讶:“这么快做的决定,真的诚心么?”
“诚心不诚心你也管不着了,现在你和我同样是困兽,你也没有别的办法。”林昭行飞快道,“纸笔拿过来。”
青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林昭行:“即使有笔也没有墨,写血书吧。”
在他将纸条塞给林昭行的同一瞬,他忽地松开了纸条,反手狠狠扣住了林昭行的手腕。
一根银针掉落了下来,针尖淬毒。
青龙一脚踢在了林昭行刚刚被打过的胸口:“不要再和我耍花样!”
林昭行眼前猛地一黑,他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几乎失去知觉。
“我给过你选择……”青龙沙哑道,这是他盛怒时的语气,“我给你的教训大概真的不够多。”
他抓起林昭行的手,将他扣到了一个机关上。
“记得你捏死的那只小鹰么?”青龙低声说,声音近乎温柔,“昭行,我们这次玩个更大的。”
他抬起手,狠狠地攥紧林昭行的手,按下了机关。
剧烈的风从机关的气孔里吹出,烈烈的风吹起他们二人的衣角。
“不……”
林昭行意识到这是个什么机关了,整个墓穴是封闭的,这样多的空气逸进来,只有可能是从别的地方抽调过来的。
——青龙在抽走通道里的空气。
——这意味着其余人很快就会被闷死。
林昭行绝望地仰起头,他可以决定自己为正义而死,但他不能替别人下这样的决定。
“你还有一念蛊么?”他轻声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给我种一念蛊,我听你的话跟你走,绝对不反抗。”
他的衣角下藏了最后一根毒针,毒性很慢,可以熬一天再发作——青龙给自己种蛊的同时他就会把针无声无息地刺进去,到时候青龙即便带自己逃了出去,自己也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他这一生,绝无可能沦入黑暗;但是现在他要先妥协,救他爱的人。
“没了。”青龙低声道,“我只有三个,用给了三个人,用完了。”
穷途末路。
清宝站在盗室里,她看着石壁上刻的大字——智圣勇义仁。
她不知道站在这里有什么用,但是她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四下里都是堵死的。
空气明显变得越来越稀薄,清宝小口小口地省着呼吸,她看着柳天舒的等身石雕像,在心里轻轻地说:“祖师爷,我就要死了。”
智圣勇义仁底下刻着一些小字,大意是讲这个地方是柳天舒亲自设立的,墙上的字是他亲手所题,这些对于清宝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绝望地在室内踱着步。
按理说这不对。
出口是一个空间的“眼”,师父给自己讲过,就像人有一对眼睛一样,机括的“眼”也应该有两个,预防其中一个堵死后整个机括作废。
但是这个机括显然是没有的,不然的话青龙不会这么放心地把他们丢在这——难道有出口是青龙不知道的?
怎么可能。
稀薄的空气让清宝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感到视线模糊了起来,片刻后,她的手脚也冰凉发麻了起来,她靠在石壁上,像一条缺水的鱼。
她竭力地在回忆里翻找着所有师父说过的、可能有用的话。
“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机括两个眼的地位会不对等,一个作为明眼,一个作为暗眼,一般是制造者不够信任使用者,才给自己留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眼。”
“但是这种情况出现得极少极少,原因是制造起来非常的困难,我的师兄弟们没一个人知道这种技术,我也不会——我只是在一本古籍里翻到过,大概有个了解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存在暗眼的话……青龙不会知道……
“这种一明一暗的机括技术是前朝一个名叫柳七复的偃师发明的,他表面上是一个寄居在青楼里的琴师,事实上是当世最厉害的偃师,制造出来的偶人能哭能笑,能歌能舞。”
“柳七复一生未娶,只有两个养子般的徒弟,都姓柳。传说柳天舒就是其中一支的后代,所以他的技术继承于柳七复,是世上最后一个会这样设眼的偃师。”
你会把眼设在哪里……清宝看着柳天舒的石像意识不清地想。
即使设了,那恐怕也是供自己用……不会流传什么让后人知道的办法吧?
空气越来越稀薄,清宝靠在石壁上,渐渐地陷入了昏迷状态。
一片模糊中,她只觉得很累,想要不断地下沉,沉到梦境里去。
就好像很多年前她趴在一个空屋的屋檐上午睡,老贼坐在自己的身边晒太阳,少见地拿了一卷书,摇头晃脑地念。
清宝从来没有理他念的是什么,她那时候手脚功夫有余,头脑功夫不足,看到书本一个头能变三个大。
然而在这个快要死去、意识已经渐渐沦陷于黑暗的时刻,她突然能记起那些老贼念的话了。
她甚至模糊地觉得,老贼从来念的都是这几句话。
“跖之徒问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耶?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
圣勇义智仁……
智圣勇义仁……
这个室名字叫盗室……
盗室有智圣勇义仁……
盗亦有道……
盗亦……
有道?!
最后一丝力气猛地迸发出来,清宝猛地睁开了眼睛。
盗亦有道。
隔着漫长的时光,她解开了祖师爷留下的暗语。
盗亦有道,盗亦有道。
“道”在何处?
清宝原地怔了片刻,猛地扑向了石像。
哪怕世道黑暗,吾辈被迫为盗,也当守住原则,牢记盗亦有道。
她一掌拍在了石像的胸前——
道在心间。
****
赵暮白在天之将晓时找到了林昭行。
他带人在墓穴外徘徊了一个时辰,根本找不到进出的地方,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来报——一个洞口露了出来。
那是清宝的杰作,最后一个暗眼的机关就藏在柳天舒石像心口的位置,在她拍下去的那一瞬,石壁的位置缓缓移开,一条非常笔直的通道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赵暮白赶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从受困的空间中出来了。清宝浑身都被汗水浸透,筋疲力尽地瘫在角落里,谢天澜和黎真的脸色苍白到不近人色——狭小的宝室比通道的情况更糟,他们差一点就因为窒息死在里面,严玉之的情况是最差的,他之前中了一箭,箭头都没有取出来,这个小太医也是天生运气奇佳,一点功夫不会,怀揣着一片侠肝义胆跟着朋友们出生入死,竟然也全须全尾地留了一条命下来,此刻他已经陷入了昏迷,吴伯背着他,脸色同样疲惫不堪,但是已经放松了下来。
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林昭行拿着一把剑指着青龙,青龙面色灰败,仿佛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生命力。
赵暮白的人在墓**进行着收尾的工作,他们在洞口里发现了平宁公主的尸体,打算想办法叫人下去把她搬上来,多少有个地方安葬。
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昭行。”赵暮白走了过去,“都结束了,剑放下吧,我们会把贼人带去天牢,你先好好休息。”
林昭行疲惫地垂下剑尖,他确实太紧绷了。
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敌人,每个他以为能赢的时刻都会被打倒,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仿佛永远只是当年脆弱的小男孩。
现在终于结束了,这一次,再不会有反转的机会。
就在林昭行的剑尖将要垂下的同一瞬,青龙突然冲了过来。
“小心!”赵暮白大声呼喊。
然而青龙并没有造成任何危险。
他只是将自己穿在了林昭行的剑上,剑尖从他的心口刺进去,血泼洒出来,溅到了林昭行的身上。
他看着林昭行,这个之前一直威严挺拔的男人仿佛是在一瞬间老了。
他低低地开口,声音如同老去的父亲给儿孙回忆自己一生的过往。
“我母亲是个好人,她是个农妇,一生都热心助人,我父亲早逝后她一个人供我去私塾读书。我八岁那年她被村里的一个富户玷污,富户的老婆将一切怪罪到她头上,将她放进猪笼里沉塘,而她的儿子只能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
我师父是个好人,他牢记柳天舒的信念,收养了二十多个孤儿,靠偷为富不仁的恶人的钱来养活他们。后来他在一次偷盗的时候被抓住了,被当街活活打死,我的两个师兄当时也在那条街上,但他们冷眼看着,管都没有管。
柳天舒是个好人,他一生以侠盗自居,可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不是死于官府,而是死于那些他要拯救的百姓!你以为所有的百姓都爱他么?他们拿了他的钱,又在心里诅咒这钱来得多么肮脏,后来有一次柳天舒拿不出救济款的时候,暴动的乱民一拥而上踩死了他!”
“昭行!你这么聪明,你为什么要执迷不悟?!你难道以为好人一定是有好报的么?我告诉你,不是!不是!”
最后一刻,青龙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想起很多年前他等在天水城的风雪里,看着产婆把一个小小的男孩抱出来,那个男孩的瞳底有一点墨绿的颜色,和他爱的女人一模一样。
那时候他已经预感到自己怕是不会有后了,于是他看着这个孩子的脸,没来由地觉得亲切——大部分的孩子在出生时,等在外面的都是父亲,而他也站在这里等他出生,这让他无端产生了错觉,感到了一点初为人父般的喜悦。
产婆说:“夫人为这个孩子取名叫昭行。”
青龙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昭行。
昭行,一生磊落行事。
——林燕飞对这个孩子的期冀居然是,让他“做个好人”。
不能。青龙看着林昭行小小的脸想。我不会再让你吃这种愚蠢的苦,走这种愚蠢的路。
这个世间,心狠手辣者在官场平步青云,老奸巨猾者在商场一本万利,面慈心狠者在情场频频得意。
那一套所谓的“好人”准则,是他们在上位之后给贫苦的底层人制定的谎言,这样诚实、本分、毫无心机的他们才会更方便被自己奴役。
“你为什么会以为......好人会有好报?”
去当个欺负别人的坏人......也不要被别人欺负。
林昭行看着他,他的血泼洒在他身上,顷刻间就如同游走的红色小蛇一般顺着筋脉蜿蜒而上,一念蛊最终还是成功地种了进去。
他要死了,但他终于传承了自己的信念。
那一个夜晚他站在屋檐上,远远地看着窗户里齐王和林燕飞的身影,他打开了那个八角盒子。
——他没有骗林昭行,他的确是一共有三份一念蛊,一份用给了平宁公主,一份交给了吴伯。
最后一份,他早在当年就用给了自己。
因为人总是软弱的,他是个年轻人的时候总是热血沸腾,想要为盗门夺得至高的荣光,想要让天下都归盗门所有。
可是窃国窃天的路何其艰难,他有时也会贪恋尘世里的幸福,想要一个墨绿色眼睛的女孩当自己的妻子,那时候的他就不做盗贼了,做个农人,做个樵夫,做个小生意人,都好,只要回家的时候是她在等待他——他知道这是他的弱点,他竭力地克制它,只是仍然有时会克制不住。
于是他终于让自己成了一个没有弱点的人,她不会再干扰他的信念,他终究会取得成功。
他难道没有取得成功吗?他位极人臣这么多年,差一步就得到了天下,这些东西,他的母亲得到过么?他的师父得到过么?柳天舒得到过么?林燕飞又得到过么?
一念蛊是伴血而生的蛊,人死蛊都不灭,会随着血再去寻找新的宿主。
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来你的强大。
因为我……也许是爱你的。
良久的寂静,红色的纹路在林昭行的身体上缓缓游走,一个蝎子的纹路在他的后颈浮现了出来。
“你说得对。”林昭行看着青龙道,“好人的确不一定是有好报的。”
青龙也看着他。
“但是我还是想要做个好人。”
青龙猛地抬起头。
我不因为承受过不公,就也去给别人制造不公;
我不因为承受过黑暗,就也把黑暗施加给别人;
我不因为承受过暴力,就也用暴力去制裁别人;
我不屈服于恶,也绝不成为最大的恶。
“我想做个好人——不为什么。”
“不......”青龙嘶哑地说。
一念蛊已经渗透了进去,只差最后一瞬,那个信念就将溶于林昭行的血中,根植在他的心里,直到他死都无从更改。
林昭行抽出插在青龙身上的刀,反手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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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多年后。
谢天澜在傍晚时分进入了小院。
此时正是盛夏,小院中草木葱茏,炎热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倾泻而下,使原本令人烦躁的夏季多了许多静谧的味道。
“谢公子来啦。”一个女孩清澈的声音响起。
谢天澜打量着她:“你倒是没怎么变样子。”
青龙身死,盗门巨变对整个江湖都产生了空前的影响。谢天澜作为御剑山庄少庄主一直在奔波忙碌,此时细细算来,竟然已经许多年没有和清宝见过面了,只是间断地通过一两封书信。
“你......什么时候成的亲?”
“四年前。”清宝轻声道,“给你看看我女儿。”
谢天澜几乎不可置信:“你都有孩子了?”
清宝拍拍手,一个两三岁大的小丫头从里屋露出了头,和清宝细长的双眸不同,小丫头张了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左一右的两个脸蛋圆鼓鼓的,像含了一对橘子。
胖乎乎的小朋友仰着头看谢天澜,大眼睛一眨一眨,忽地向谢天澜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拳头。
谢天澜伸出手去,小朋友在她的手上放了一颗糖。
“看看,孩子都知道招待你,我都忘了。”清宝拍拍脑门,对里面道,“吴伯,把浸在井水里的西瓜取出来呗?”
西瓜被井水浸透,从里到外都冰透了,谢天澜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曾经......林大人是不是只能吃这种冰物来着?”
清宝的眼神微微地飘散开来,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里。
突然,啪地一声,一把刀干净利落地砍在西瓜上,红润清爽的瓜心露了出来。
“现在我就不吃了,留给你们。”
林昭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朝旁边的小朋友伸出手:“锁锁过来,给爹爹抱。”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的锁锁小朋友淡定地看了一眼林昭行,觉得自己在过于机智的爹爹那里讨不到什么便宜,于是果断地转身,扑入了另一个男子的怀抱。
“锁祖宗!您能不纠缠我了嘛!”该男子发出痛不欲生的抗议声,他的头发再一次被锁锁灵活的小胖手祸害成了一团鸡窝。
“小严。”清宝看似富有同情心,实则幸灾乐祸全写在了眼睛里,在旁边劝解,“黎真哥这不是出发去滇州了么,锁锁很寂寞,你要允许她发泄一下。”
“严哥哥!”锁锁小朋友用兴奋的呼唤声来响应娘亲的话。
“是严叔叔!就算我长得年轻,你也不能凭空就把我的辈分踩到林昭行底下!”
锁锁小朋友无动于衷。
“真是的,要不是我和黎真,哪有林昭行?没有林昭行又哪来的她林锁锁?”严玉之向站在一边的谢天澜抱怨。
谢天澜加入了一起欺负严玉之的阵营:“行了吧,那是人家身体好。”
“也是,被彻骨寒和三种蛊王改造过的身体真不是盖的,换个人的话就算我们是神仙都救不回来。”严玉之承认。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严玉之和黎真仍然居功至伟。
林昭行的那一刀直接插入了胸膛,切断了自己的心脉,造成致命伤的同时却也中断了一念蛊的传送路径。
黎真和严玉之连着四天没有合过眼,严玉之的医术配合黎真的蛊术进行了一场极其疯狂的营救——他们把林昭行全身的血换了一遍。
要是寻常人,只要体内失血到一定程度就必死无疑,但是彻骨寒和解彻骨寒的三种蛊一直在林昭行的血液内对他的身体进行改造,竟然硬生生地让他挺住了。
一念蛊是伴随着血液的,全部的血液换过一遍之后,终于清除掉了这种危险的蛊。而在这之后,严玉之用尽平生之力,谢天澜更是找来了江湖上内力最为深厚的几位宗师护法,最终续上了被切断的心脉。
由此,林昭行历尽劫难,最终大难不死。
“那个孩子……在御剑山庄可还好么?”林昭行问道。
谢天澜点头。
那个孩子,指的是八皇子。
当初他生父的暴露,对他而言是灭顶之灾,皇帝即便自己行将归天,也绝不可能让这个身为自己最大羞辱的孩子活下去。
然而大人犯错,稚子总是无辜,八皇子赵康是幸运的,他遇到了林昭行。
众人只看到林昭行直接在殿上杀死八皇子,御林军统领柏莫寒将八皇子的尸体抱出——然而当柏莫寒走出宫门时,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孩子并没有死,甚至似乎只是睡着了。
他和林昭行并不熟悉,然而那一刻,两人心中共同的悲悯相通了起来,柏莫寒悄悄地在城中找了个民房,把八皇子藏了起来。
后来,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黎真前往八皇子的住处使用了蛊术,让他忘却了自己之前的回忆,由谢天澜带到了御剑山庄。
“很好。”谢天澜道,“他不记得自己之前的事,只以为自己是个出身于江湖、无父无母的孤儿。那孩子倒是很喜欢玩剑,大概以后会当个闲散的剑客罢。”
“你们今后可有什么打算么?”谢天澜问林昭行。
“盗门已灭,但是世间罪恶仍然未消,我仍然掌领察秋司,做我应做之事。”林昭行道,他看着清宝,轻轻笑了一下,“当然,这一次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燕王殿下。”外面疾疾奔入一人,身着察秋司的服制,赫然是当初随黎真出京的手下之一,“黎大人已然回程。”
“黎大人说他在京城沿途发现了一桩连环凶案,凶手疑为团伙作案,线索显示全为武功高强者。黎大人叫我速来报给燕王殿下,请求殿下从速支援!”
清宝将锁锁交给吴伯,站到了林昭行的身边。林昭行看着众人,低声道:“时隔多年,不成想到还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四人相互对视,随即一起站起,向外走去。
盛夏的阳光撒在他们身上,光耀如炽。
这世上的黑暗或许永远也不会终止。
不过所幸,总有人为了光明奋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