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太过突然,无法捉摸沈孤影的用意,曲长歌也露出惊骇的表情,问道:“沈大侠这是何意?”
沈孤影道:“我这一生醉心剑道,却始终无法挣脱剑的束缚,方才领教您了的剑法,竟能以气化形,实乃我未达之境界。从今以后以您为师,请您教我!”这可能是沈孤影自出生以来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曲长歌突然愣怔,一时间不知怎么表达,沉默片刻,缓缓地道:“您先请起。您年长我十来岁,我怎能将您视作弟子?岂不是对您不敬。”
沈孤影依旧长跪不起,道:“剑道之前,岂可论年龄而定高下,遥想当年玄德君三请诸葛以为师。且也不是老而拜少?”
曲长歌见他坚持不懈,沉思片刻,心中暗衬道:“也罢,今后有沈孤影助力,事情也会变得好做。这徒弟就收下吧。”于是道:“如此……我定倾囊相授,但沈兄大可不必称在下为师父。”
沈孤影展颜道:“即已成了师徒,尊卑有别,师父的称谓不能改,您大可不必叫我沈兄。”
曲长歌故意干咳了两声,道:“既然如此,那为师的第一道命令便是,今后我唤你沈兄,你不可反驳!”
沈孤影无奈的摇摇头,只好答应,嘴角却带着微笑般的抖动。
公孙欣欣和徐青衫对望一眼,眼里均是惊讶,觉得这事情的发展有点太不可思议了,曲长歌竟收了排行榜第二名的沈孤影为徒!
堂内众人更是惊鄂,先是没有料到决斗的结局,更没料到沈孤影拜师!不禁有人小声嘀咕:“发生了啥?沈孤影拜师?”“那少年收了沈孤影为徒!”
此间也有不少用剑高手,比如那个韩冲却在想:“学剑如那沈孤影,放弃自己的名声,放下自己的地位,从头开始,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为师,这种谦虚求学的心态不是一般江湖客能比的,何愁剑术精进。唉……我这资质,怕难入他法眼吧……要不然我也……”
韩冲还没想完,就被另一件事吸引。只因沈孤影打开了手上的剑匣,取出了一件世间剑客无不向往的神兵。
沈孤影道:“这把剑名唤为“光”,作为拜师礼,想来世上也只有师父能驾驭这把剑。”
曲长歌定睛一看,此剑约三尺六寸,通体漆黑,散发出无比的寒气。但它给人的吸引却是无穷的,曲长歌不自主的将它握住,心随意动地练了一套剑法,只觉体内气息不住地流入剑中,每一剑挥出都宛如真龙盘旋,龙啸九天。堂内寒风乍起,剑气的压迫让人难以呼吸……公孙欣欣对着曲长歌不住地摇头,意思叫他赶快停下来,因为她早已脸色苍白,上不来气了。
曲长歌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想法,立刻收手,道:“此剑霸道,剑势难以控制。”
众人早已目瞪口呆,有的在恢复心神,也有的在想这剑法是人间的么?
沈孤影道:“我使此剑,半刻便会力竭,恩师竟能使出如此威力!”
曲长歌问:“此剑通体漆黑,为何唤之为光?”
沈孤影还未作答,徐青衫便抢着到:“这个我知道,我记得城主说过这把剑的材料乃是天外飞铁,煞气深重,剑名为光,是为了让持剑之人心存光明,化去煞气,造福武林。”
公孙欣欣接着他的话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听闻说书的讲,这光之剑,正是百年前铸剑大师时光的遗作,剑初成之时,戾气实在是太重了。时光恐这把剑为祸武林,只得重启剑炉,二次锻造,竟……”
公孙欣欣叹了口气,接着道:“竟用自己的血与剑融合,血液不停地流淌了十个昼夜,剑终问世,而大师却血枯而亡,后人为纪念他,把此剑唤为光之剑。”
沈孤影点头,在肯定他们的说法。曲长歌则端详着剑,自言自语道:“时光大师请安心,我定不让此剑为祸武林!”
众人听着光之剑的由来,也不停地赞叹时光大师的品质,匠心精神,真正的匠人!
公孙欣欣突然道:“别光顾着看剑了,曲公子不是有事情向沈大侠请教么?”
沈孤影道:“恩师,请讲。”
曲长歌道:“还是那个问题,当时你要为何杀我?”
只见沈孤影沉声道:“此间人多耳杂,咱们出去说。”
曲长歌给公孙欣欣和徐青衫使了个眼色,四人便离开了落松楼。他们离开时还听见大堂里有人在小声嘀咕:“这…这就走了?”“曲长歌不得了,年少有为啊,怕是排行第一的许晴川也不是他的对手。”“明日这曲少侠定会声名鹊起!”
而那个陕中飞剑客韩冲,他在犹豫要不要追出去,拜曲长歌为师,而他的脚却没有勇气迈出,他觉得自己不配!有的时候,人总是活在自己的内心里,他又怎知曲长歌会看低他呢?
他没有勇气,落松楼的小二却勇气十足,已然飞奔出去,在后面喊着:“曲少侠,请您留步!”
四人回头,诧异的看着小二。
那小二道:“几位,留步,听我一言。”
徐青衫瞪了那小二一眼,问:“何事?”
那小二吓的咽了一口唾沫道:“方才二位的比武简直是出神入化,小的也是佩服不已,虽然难以开口,还请……”那小二有看了一眼徐青衫,徐青衫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曲长歌见状搭话:“小二哥,你说,不妨事。”
小二鼓足了勇气,扑通跪在地上,道:“虽然不妥,不应该收,但为了养家糊口,还请哪位把茶钱付了!”
四人顿时脸红,紧接着是哈哈哈大笑,都是自重身份的人,竟喝了霸王茶!公孙欣欣,掏出一锭银子,给到小二,道:“嘿嘿,剩下的赏你了。”
那小二连声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各位都是好汉,本不该收银子,难耐老板责罚,又要养家还请见谅,还请见谅……”他边说,边踉跄跑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住的摇头。
曲长歌将目光投向了公孙欣欣,道:“欣欣姑娘,你与青衫先回公孙府吧,我与沈兄要去一个地方。”
公孙欣欣问:“你们要去哪里?”
曲长歌看了眼沈孤影,似乎已成默契,他知道沈孤影也一定会去这里,就对公孙欣欣道:“你不喜欢的地方!”
公孙欣欣似乎也明白了,眼波流转,道:“知道啦,你……你们小心!弟弟,咱们先走。”
虽是刚刚入夜,长安城内却已华灯闪耀,一个老婆婆站在公孙府门口向远处张望,等待着公孙欣欣,毕竟以前大小姐出门,她都在身边。这一次大小姐独自同一个男子出门,她的心中总是有些担心,从申末已经等到了酉末。
好在,她的等待总算没有白费,不远处有两个人影朝他走来,其中一人正是公孙欣欣,她迎了上去。
公孙欣欣见到她,道:“于婆婆,你怎么出来了?”
于婆婆道:“老身不放心,在等大小姐呢。”
公孙欣欣眨了眨眼睛,道:“同样,看见你我也安心了。”
于婆婆边点头边问:“怎么不见曲少侠?这位是?”
公孙欣欣道:“曲公子晚些回来,这位是青麟城的徐青衫,你帮他安排个房间让他住下。”
于婆婆听到青麟城,表情微妙,道:“是的,大小姐。”
公孙欣欣转头对着徐青衫道:“放心吧,公孙府很安全,那柳离心断不敢来!”
徐青衫也长舒一口气,道:“能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他指的自然是曲长歌和公孙欣欣。
三人入府后,公孙欣欣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位于公孙府的东南角,房间的灯已经点燃,一个人悠闲地坐在正厅品着茶,在等着公孙欣欣的归来。
公孙欣欣一进门就问:“博通先生,酒醒了?”
那人道:“没想到,曲长歌酒量这么好,把我们俩都喝倒了!”说话的人正是公孙显,他紧接着道:“看你的样子,曲少侠应该赢了!想不到!”
公孙欣欣道:“他不仅赢了,他还收了个徒弟呢!”
公孙显迟疑道问:“是谁?”
公孙欣欣却卖着关子,道:“老哥不是知晓天下事的博通先生么,怎么不猜猜?”
公孙显摸了摸鼻头,道:“咳咳,我这不是刚刚酒醒嘛,探子还未回报,到底是谁?”
公孙欣欣道:“那便是排名天下第二的沈孤影!”
公孙显不自主的皱着眉头,公孙欣欣看在眼里,问:“哥哥,你怎么......?”只因她知道,她这个哥哥一皱眉就代表有事情发生。
公孙显马上回过神,道:“这也太奇了吧!那可是沈孤影!”
公孙欣欣道:“你是没见到曲公子的武功,他挥剑时整个落松楼都寒风阵阵,让我无法呼吸!”
公孙显:“哪有那么夸张的事情!”
“是真的,连沈孤影都说他功力已至化境!”公孙欣欣立马解释道。
公孙显听闻后竟端起空杯喝了两口气!又马上将杯子放回原处,问:“欣欣,对于曲少侠,你是不是芳心暗许了?”
听到此话的瞬间,公孙欣欣脸颊犹如火烧云,不仅红而且烫。她默默的不做声,手里扯着自己的衣角。
公孙显长吸了一口气,突然嘴上扬,道:“等到为兄再见到他,为兄替你开口!”
公孙欣欣还是低着头,小声道:“哥哥……”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当然,对于女孩子来说,这就是认可了!
公孙显“嘿嘿”的笑了起来,道:“妹妹长大了!曲公子没有同你一起回府,可是去调查假城主之事了?”
公孙欣欣点了点头,心中在想曲长歌今晚会来见她么?自己要不要为他留上一盏青灯。在她想这些的时候,公孙显已悄然离去。
公孙欣欣暗自道:“还是等明天再见,今天也奔波一天了,我还是先休息吧!”她心中是这么想的,可怎么也舍不得吹灭烛台上的火焰,不知不觉已经在等......
可曲长歌和沈孤影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