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坐在这广胜楼里元吏的嘴就没停歇过,高谈阔论了半天也就是为了拉拢顾贤,可是顾贤也就听进去一半,因为他心里早有定论。
按照元吏的要求总结下来就是:顾贤以后为他所用,不仅朝堂世故要为其出谋划策,在财贾方面还要为之效力。
等菜上齐了他才说完,试探道:“圣贤先生觉得如何?”
顾贤抿了口茶水,接着说道:“元大人抬爱,顾某只是一介赌徒难登大雅之堂,只怕对于朝政事端有心无力,商贾之术也只是略知皮毛,成不了大气候。”
元吏以为顾贤不从闻之色变,可顾贤接着说道:“需要顾某献力也不是不可,只是以后有什么顾某不愿做的事情还请大人不要勉强,以及大人要无条件的相信顾某所有建议,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两个条件完全是反客为主,如果答应了以后顾贤可就不是为自己卖命的门客而是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军师,可这位爷可是财神转世,谁又会跟钱过不去?
“那是一定。”元吏仿佛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其实心里的小算盘比谁都精细。
把酒言欢一番后元吏喝的是酩酊大醉,正巧元府的管家来接人了,顾贤将其送到轿上之后带着尚孜煜就回圣贤堂了。
圣贤堂每至夜幕灯火璀璨,各式各样的花灯点亮每一寸颜色,花园里还有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让人目不暇接。
“今日你也辛苦了,就不必在我身边守着了,早点休息吧。”顾贤无意瞥见房梁上几个黑色人影,接着对身后紧跟着的尚孜煜吩咐道。
“好,你也早点休息。”尚孜煜没有发觉异样,也就坦然离开了。
顾贤的房间里有一道通往后花园的暗门,这是专门为了巫咸鬼士们而设计的。透过门缝看见外边再次陷入沉寂,顾贤这才放心,蹑手蹑脚的跑到暗门处将他们放了进来。
先蹿进来的是周弘锋,接着是黑白煞,还有一些瞧着有些面生。集齐之后众人跪伏在地,向顾贤请罪。
“对不起天星大人,这次是我等失误才导致元家的女子早产。”周弘锋跪在最前,语气诚恳。
顾圣贤耐心将鬼士们一一扶起,亲切的回答道:“好在这次母子平安也没有酿成大祸,你们都有功。今日诸位都用心了,我也看在眼里。”
说着,他接着从袖中掏出一只看起来沉甸甸的褐色金纹的钱袋递给了周弘锋,又说道:“今天各位也都累得够呛,你一会儿带他们去广胜楼吃一顿去,还不够就计我帐上。”
“使不得啊天星大人,这都是我等应该做的。”周弘锋迟迟不肯收,对着顾贤又磕了一头。
“哎!你这是何意?我助你们复国你们助我行事,不用动不动的就对我磕头叩首的。这次事情处理的不错,封穴之法救了他妾儿反倒让他更对我感恩戴德了。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得赏。”
见顾贤执意,周弘锋回头看了看其余同僚,一致答应之后终于肯收下。
“多谢天星大人美意了。”
“多谢天星大人!”
顾贤摆了摆手,目光注视到戴着黑白面具的黑白双煞二人,又说道:“这二位就是此次带头的黑煞和白煞吧?”
听见顾贤传唤,黑白煞面面相觑后从人堆里站了出来,摘下面具对着顾贤行了一礼。
“阴阳见过大人。”黑煞的肤色偏黑,眉头两端都有一颗痣,就算面无表情也都蕴含着杀气。
“阴柔见过大人。”白煞的肤色白皙,两颗黑痣位于眼尾两处,用着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顾贤。
看着眼前单膝跪地却长得一模一样的一对双生觉得新奇,这两人的五官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区别,都像是画里的男儿,只有眼旁的两颗痣在不同的地方。一阴一阳,一刚一柔,真是有趣。
“阴阳、阴柔,我记住了。此次你们二人立了大功,辛苦你们了。”
“天星大人客气了,这都是我等应该做的。”
“我等甘愿为天星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先说话的是阴阳接着是阴柔,从此看出前者为兄后者为弟。
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二人退回到人群里,顾贤又和周弘锋聊上了。
次日昱国朝上传来噩耗,楚州暴雨下了七天七夜引发了一场空前绝后洪涝,接着又是城中瘟疫四起,百姓民不聊生。文武百官无一应对之策,眼看着玉太后就要大发雷霆了,情急之下元吏提议举办祭祀大典可没想到这桩差事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祭祀事大马虎不得不说,结束之后楚州没有缓解自己脖子上的肥头大耳可就保不住了。退朝之后元吏就瘫软在马车上,其余官吏则是暗暗自喜。
梅姬知道顾贤进展顺利,于是也向他露了点口风。如果这回顾贤能替元吏解决此患,日后一定能成为心腹。
接到信的顾贤把自己关在房里,还把尚孜煜使唤出去搜集治水之法去了。
治水的方法“五十两”里曾说过,可当时顾贤觉得自己用不上也就跳过去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悔莫及。
“天星大人,您找我?”
周弘锋倒挂在门口回廊的房梁上,又一个后空翻站直,听见顾贤的传唤之后麻利的钻进门去。
这次叫他来,顾贤也是为了打听一点治水的法子。因为没有一个昱国人能比巫咸国人更清楚这里的地理位置。
楚州八面环山,正处盆地中部,一旦发水就难以治理,再加上这阵子楚州阴雨不绝,极容易引发泥石流,到时候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城中三十万百姓惨死于天灾。
这些都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八百年前这里还是巫咸国的时候就发生过一次,那个时候楚州还叫“蛮蛮”
“蛮蛮”是一种鸟类妖怪,一旦出现就会引发水灾,巫咸国人以为那里是蛮蛮鸟的栖息之地所以才以蛮蛮称之。
八面环山再加上七日暴雨,说不定现在的楚州洪水都能没过大半截身子了,临时挖沟放渠一定赶不上,而且起了瘟疫更没人愿意去。
听了周弘锋的描述顾贤更为担忧,城中三十万百姓眼巴巴的等死,而昱国朝庭居然只能想出祭祀的方法来安抚人心。倘若平时有那么些防备措施,也不至于如此无能为力。
“不行,我亲自去楚州看看。”顾贤拍案而起,眉头紧锁面露焦灼神色。
“恕属下直言,天星大人一时情急只逞匹夫之勇,就算去了又能做些什么?”
“楚州七日暴雨无一人上报,等事情闹大了拦不住了才肯说出来,而且我断定这其中一定还有不少隐情没有说明,现在楚州一定比我们听到的还要悲惨。”
原来不止是尧国政朝无能,就连一直以安定富饶之邦相称的昱国也是这个德行。朝官一边收着朝庭的丰厚俸禄,一边吃着百姓的人血馒头太久了,一旦真的遇上事情了除了求老天开恩什么也不会做,真是太令人寒心了。
“其实...我巫咸国内曾有一位旱魃地师,求天旱百试百灵,如若让他与天星大人一同前往蛮蛮求旱,至少可以先缓住水势。”
周弘锋本来不想跟顾贤提起这个人,因为眼下昱国人受苦受难正是他想看见的。可是顾贤这般懊恼,不得已才说出来了。
听了周弘锋的话顾贤更恼了,不耐烦的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迷信?”
话说出口了顾贤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神色黯淡之后他又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这雨都下了七天七夜了,那位地师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请来旱日吧。”
“天星大人不信任我等,就恕我等爱莫能助了。昱国人天天供奉天神整日沉浸在太平日子久了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劝大人还是静观其变吧。”
周弘锋的脸色有点难看,顾贤刚才的话被他记在心里了。不过好在他没跟顾贤生这个气,只是有些不甘。
这话听得顾贤不舒服极了,直起身子之后顾贤又说道:“希恶,我知道你们被人夺了家园心里不平衡,可是再怎样都是当时的一切都是君主一人所为,实在不该把怒气牵连到百姓身上。”
“现在的昱国人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我们巫咸国人记得清清楚楚。自从尧国皇后玉氏逃到巫咸之后把巫咸改为昱国在这里大肆供奉神佛不说,令人发指的是她居然下令巫咸国人不祥一律屠杀。当时巫咸国八十万人口最后只剩下七十有余啊!”
顾贤心里一惊,原来昱国还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也难怪巫咸国人如此痛恨昱国百姓了,他们当时也只是无辜而已。
思来想去,按照周弘锋执拗的性格来看想要其献策不能以救济昱国百姓为由了,只能另辟蹊径。
于是,顾贤又说道:“可眼下我是为了巫咸复国才想方设法的治水。如果楚州的形式再恶化下去恐怕等巫咸夺回国都之后就只能成为一片弥漫在洪荒的死城了。”
周弘锋有所动摇,行了一礼之后夺门而出正巧碰上刚回来的尚孜煜。
“敢问阁下是...?”尚孜煜的目光悄悄移向屋里的顾贤,圣贤堂至今都没进过生人,他也难免起点疑心。
“老尚,别挡周先生的路。”顾贤及时回应道。
“哦哦,先生对不住,是在下唐突了。”尚孜煜对其行了一礼后目送周弘锋离开,紧接着走进顾贤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