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了?”小九揉着惺忪的睡眼,沙哑着声音问。
“溜达了一圈。”黎宴麻利的换下昨晚的衣服,洗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发髻。
“可你身上一股酒味。”小九懵懵的看着她,此话问出半天黎宴也没有回应,只是整理着自己的着装,只好放弃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黎宴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的形象,确实黑,也怪不得王理说出的大实话。可她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她原本是不注意皮相这种事的……
“胖九,你觉得我黑吗?”黎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愣愣的问。
小九停下了正在叠被子的手,思索了一会回答道:“一点也不黑。”
虽说小九如此安慰,但她对自己还是有个正确判断的。一转头看见小九正在收拾随身带的物品,她疑惑的发问:“这是要去哪?”
“找黎叔的线索啊。”小九拿起一瓢清水洗了洗脸,擦脸后精神满满的说:“小九一定会认认真真的一丝一毫线索都不放过!”
对啊,她最重要的事是找黎叔!什么黑不黑的随风而去吧!
于是两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院子门,开始了在千剑冢的山涧穿行的历程。
临近中午时,二人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互相搀扶着回到他们居住的地方。这个地方确实太大,她和小九问遍了所有白衣服弟子,所有人都一个回答:完全没听过昆吾剑。
这可是排行第三的名剑,所有人都说不知道,才是最让人起疑心的地方,莫非是有人专门阻止提起这件事,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她和小九就是跑遍整个千剑冢都不会有人给她们提供线索的……
正这样边想边走,叫骂声从前面拐弯处传来,二人好奇上前,一个男子直直的翻滚到她们脚边,而罪魁祸首正坐在不知何处搬来的太师椅上哈哈大笑。
小九赶忙查看男子伤势,看着满脸是淤青伤痕,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她的双眼瞬间红了起来。
黎宴面对那个做着太师椅的富家子弟,紧紧攥着拳头。
她是最知道被这些上等人欺负的感觉,可是她也无法出手,这个男的身边都是修行高手,而且她也不可以强行破镜。
“哪来的两个乞丐?快给本王赶走!”太师椅上的人边吐着葡萄皮边朝身后低头哈腰的黄衣男子嚷嚷。
黄衣男子金冠束发,一身的云纹锦缎,足上竟是珍贵的鹿皮靴,正一脸谄媚的应下,然后阔步走过来,对她俩大声嚷嚷:“还不赶紧滚一边去,也想挨打了?”
黎宴咬着牙狠下心,拽着蹲在地上的小九,强行扯出笑容,道:“打扰几位爷了,小的这就走。”
而小九却十分心疼面前的男子,蹲在地上不肯起来,并掏出手绢帮忙擦了男子嘴角的血迹,柔声道:“很疼吧,你忍一下,我们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这个蠢小九,现在可不是同理心泛滥的时候啊,对面这两人非富即贵而且身边一堆武艺高强的主,这可都自身难保了。黎宴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使劲想要将小九拖起来,奈何小九如同顽石一般纹丝不动。
这时太师椅上的男子显然充满了不耐烦,恹恹的对着身后的修行者下达了命令:“不肯走就连同地上的何难一起弄死。”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他身后窜出,直直的闪向了三人的位置,黎宴还没来得及反应应战,黑影已然出现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她知道自己这次死定了。
“东越六皇子在我西凉千剑冢动手,是对自己很有自信?”祁易奚的声音从她面前传来,她睁眼一看,青衣少年已经挡在她面前接下了黑影的那一拳。
黑影收回了拳头,紧接着青衣少年打了个很大的哈欠,伸了伸懒腰,不屑的看着太师椅上的东越六皇子,说:“我可以理解东越民风不同西凉,但是这样拳脚相向,是欺我西凉无人?”
六皇子表情上乱了阵脚,他吞下了含在嘴里的葡萄,随后正襟危坐,尴尬的轻咳两声,“嗯……本皇子不过是教训自家奴才……”
“教训自家奴才大可在自家教训,六皇子还想出手伤我西凉良民,是想挑衅我国?”祁易奚眉毛一挑,脸色阴沉,目光紧盯六皇子。
六皇子看到这鹰视狼顾之相,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是知道这位西凉小将军在战场上的狠毒,这位毒辣小将军在战场上的‘光辉’事迹,他是听过不少的,况且,这事要真使得东越和西凉交恶,他肯定被母皇大卸八块……
“是我这个兄长失教之过,还请扬威将军高抬贵手原谅飒辙。”东越五皇子萧飒怀摇着折扇从后面走来,他的身后跟着江露白和郭梦霜。
江露白对着他们微微摇头,示意别在把这件事弄大下去,祁易奚心领神会,挑拨道:“还是五皇子识礼,在下失敬,先告辞了。”
说完拉着黎宴抬脚离开,这时小九弱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易奚哥哥,我们救救他吧。”
黎宴和黎小九将何难扶到祁易奚背上,几人离开。黄衣的贵家公子想要出手阻拦,但被祁易奚狠狠瞪了一眼后,缩了手,小声对萧飒辙说:“何难可不能走啊……”
萧飒辙显然这时已没有心情去管他们何家的事,何一舟这样一讲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自己的庶弟自己管教!再拉上本皇子你就滚出东越。”
何一舟只得乖乖的站在了后面,萧飒怀轻扇折扇,笑道:“六弟放心,这件事我定会一五一十的上报母皇,说不定母皇还会为你向西凉讨个公道。”
“走!”萧飒辙咬着牙愤恨道,几个小厮抬起太师椅离开。
……
已是夜晚,小九忙前忙后的照顾何难一下午,这人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他慢慢睁开了眼,干裂的嘴唇慢慢说出谢谢,小九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眼泪掉了下来。
小九的同理心很强,黎宴也没办法控制,她只能挑别的话题,想了半天后,她问:“公子的姓名是何难吧?可否与我们讲一讲那些人为什么这样对你?”
就这样在何难断断续续的讲述下,黎宴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个何一舟要联合萧飒辙弄死何难,她气愤的去外面庭院散心,祁易奚跟着她出去。
何难是东越御史大夫的庶子,母亲本是世族大家,为了心中所爱不惜伏低做小,天有不测风云,母亲的世家得罪了那时的懿仁皇后,在与懿仁皇后的争斗中失败,满门抄斩,随后父亲为了不祸及自己,毅然抛弃母亲,亲手将她送入宫中沦为宫奴,奈何那时已经怀有何难,何难出生后父亲不知他的存在,没想到何难天资聪颖,幼时巧遇已经成为女皇的懿仁皇后,女皇欣赏他的才气,破格允许他当其他皇子的伴读,他的嫡兄何一舟也在宫中为六皇子伴读,从此过上了被所有人欺负的日子,待他成人,机缘巧合下他的父亲知道了他的存在,不知是对母亲和他的愧疚,想要举荐他入朝为官,何一舟知道后竟在宫中给他下毒,他无奈离开皇宫在外游历多年,如今知道千剑冢的试剑大会便来长长见识,却未成想又碰到了他们……
“我虽气愤,但却无力帮他。”黎宴闭上双眼,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
“这种事在官宦世家是常见的,世人皆有苦难,你不是佛,渡不得他们。”
“还是不要讲这些了,我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黎宴看向他,“我们今天跑了不少地方,所有的人都说不清楚昆吾剑的事情,如今没有头绪了……”
“还有个方法,便是去千剑内阁。”祁易奚垂下眼,“那里是剑仙和入室弟子的修行处,信息必然比外面多些,只不过……”
“什么?”黎宴忙问,祁易奚却露出了难为的神色,“那地方在这里,但外人是无法寻到的。”
“没事,死马也得当成活马医。天色不早了,何难就交给你们了,我和小九先回去了。”黎宴作揖告辞。
第二天一早,王理和祁易奚就等在了两个小姐妹的房前。两人一出来,王理便阴阳怪气的说道:“唉,又要和麻烦精一起去找麻烦了。”
“王公子,对不起,真是麻烦你了。”黎宴还未开口反驳,小九先行礼道起了歉,于是她也就闭了嘴,只是白了几眼。
王理听到小九软糯的道歉声反而有些慌张,忙摆手说:“我自愿的自愿的,这不就瞎说说嘛……以后不用这么拘谨了,就像叫祁易奚一样,叫我王理哥哥就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黎宴看这场景不禁笑出声来,想当初王理与她们可是多大仇多大怨,如今纨绔子弟也从了良。人们总是对彼此充满恶意,真正的朝夕相处后,才懂得友情的可贵。
在王理和黎宴的吵吵闹闹中,四人踏上了寻找千剑内阁的路,三月桃花,如同火一般热情的绽放于漫山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