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萧无极的治疗还是要继续的。
天云溪各种威逼利诱一起上,不仅搬出了太后恐吓,甚至还威胁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总算是把萧无极哄到了太医身边。
太医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竟然在五句话以内就说服萧无极接受针灸治疗的女人,不禁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感叹“一物降一物”。
在进行针灸的过程中,萧无极是不能动的,所以即使细小的金针弄得他浑身疼痛,也只能眼泪汪汪地看向天云溪,却不能像以前一样抱着她柔软的腰肢获得安慰了。
手上空空的感觉让他愈发觉得委屈了起来,只单手攥着被角,骨节被捏得有些泛白了,嘴里“呜呜呜”地不住地发出声音,像是忍耐到了极限一般。
针灸有那么疼吗?天云溪有些奇怪,不过萧无极毕竟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皇帝,心理年龄又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自然没有什么男子汉的包袱,这个反应也实属正常。
天云溪只是粗略地学过些针灸,像太医这种奇妙的运针方法实属是第一次见,只看到那太医在萧无极的穴位上扎了又捻,又上下来回调整了金针的深度,看起来手法甚是玄妙。
倒是萧无极看起来颇为痛苦的样子,这让天云溪忍不住有些心疼。
若不是得了大病,谁愿意接受这样的痛苦呢?这么想着,天云溪一只手覆上了萧无极的手背,一如前几天在秋千时候的样子,她柔声道:“皇上,没关系的,忍一忍就过去了,一会中午的时候臣妾吩咐了御膳房做了好吃的,都是皇上爱吃的菜。”
标准的隔壁阿姨哄小孩的句式,天云溪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觉得自己以后大仇得报逃出了皇宫,是不是能在外面领养个孩子什么的,她觉得自己带孩子带得不错。
萧无极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问道:“都什么菜啊?”
“……”这次轮到天云溪愣住了。
她当然是随口一说啊!御膳房还有做东西不好吃的吗!怎么还带问具体的呢?她怎么可能知道萧无极爱吃什么,明明根本没有什么在一起吃饭的经历啊……
但话既然到这了,天云溪挠了挠脑袋,决定随意编几个:“比如什么辣子鸡……”
“皇上不吃辣。”太医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好好扎你的针!天云溪在心里咆哮了一声,继续编:“西湖醋鱼……”
“皇上不吃鱼。”太医继续提醒。
少说两句会死吗?天云溪狠狠地瞪了太医一眼,不过太医正专注地扎针,什么都没看见。“京酱肉丝……”
这次天云溪屏住了呼吸等着太医说话,并且暴躁地处于打人的边缘。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太医这次并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扎着自己的针,导致天云溪有一瞬间以为他没有听到。见太医总算没有反驳自己,天云溪松了口气,她就知道,怎么可能连续三个菜都不中一个呢!
萧无极沉默了好一会,等再次说话时声音已经满是委屈了:“娘子,是不是,只,只点了自己爱吃的?”
“……”天云溪低下了头,觉得自己与其在这里装,还不如说了实话痛快:“是。”随后大脑在高速运转,思考怎么应付接下来萧无极的哭闹时,萧无极的声音却忽然变得欢快了许多:“太,太好了!”
“我和娘子,爱吃的菜,有,有重合!”萧无极的声音开心得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在他看来发现一个自己和别人一样的地方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开心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天云溪一时间都有些怔忡。“那,皇上说想吃什么,臣妾一会吩咐御膳房去做。”
“不要!”萧无极一口回绝道,“娘子爱吃的,朕,朕也爱吃!”
如此笨拙且小心翼翼的关心,让天云溪心里一片柔软,她想伸手摸摸萧无极的脑袋,却碍于此时他脑袋上的金针,不得不缩了回去。
两个人沉默地坐在一起,萧无极也没有继续说话,太医也很安静地数着时间,待时间一到,便站起身来将萧无极身上的金针尽数去除。
金针一拔,萧无极就像是脱力一般地身子一软,天云溪连忙接住他,托着他的脑袋让他慢慢地躺下去。
她看得出来,萧无极这时候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刚刚的沉默多半是已经没有体力支撑他叽叽喳喳地说话了。
太医正收着自己的东西,天云溪的眼睛一转,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导致太医转身的时候,药箱碰了天云溪的身上,瞬间散了一地。
“皇后娘娘恕罪!”太医一看就是在宫里混了很长时间的老人了,瞬间就反应过来喊恕罪,即使他很清楚这和自己没有关系。
“无碍,是本宫怕打扰到皇上休息没有出声才给太医添了麻烦的。”天云溪看起来十分温柔的样子,又蹲下帮太医一起收拾,太医哪经得起天云溪这么做,连忙阻拦了她,自己收好了东西,准备行礼后离开。
天云溪哪里肯放人,一把拽住太医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本宫来宫里晚,想请教太医,以前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这种痴儿的状态还有可能改变吗?”
太医本来以为这个皇后打算刁难一下自己,没想到只是为了打听皇上的病症,联想到她刚刚对萧无极的关心,不由得放下了戒心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当初皇上的症状看起来只是一场普通的风寒,脉象也没有任何一场,但一直高热不退,太医院用尽了各种手段都没有办法治疗,后来某一天等皇上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神志不清了,等太医院终于成功退了高热的时候,皇上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到以前那段时间,太医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后怕,他记得当时太后神情震怒,差一点没屠了半个太医院。
“至于能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太医忍不住叹了口气,满是身为医者却无能为力的叹息:“若是太医院有办法,定不会拖到现在了。”
天云溪沉默着没有说话,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便不再阻拦太医,送太医离去。
在太医看不见的地方,天云溪的手指轻巧一翻,将一枚金针丢进了自己的医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