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烟消云散,戍卒各自归家,人人喜笑颜开。
骑士长朴昌却神情凝重,不停的驱动胯下战马奔驰,做着斥候工作。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那个被他随意折腾的伙长云曦,一夜之间竟成了他的顶头上司,统帅一曲500兵马的军候,还获得了国士爵位,隶属于绣衣御使、中大夫卢雪。
且这一曲兵马,可不是戍卒,而是精锐战兵。
有锐士辅兵300,甲士正兵200,其中锐士有两匹健马,甲士有两匹战马。
他这个勇士爵位的骑士长,名义上是军候的亲兵副队长,其实只能打杂,方便楚云曦就近报复。
除了自己的仆从,连一个士兵都无法调动。
且这些军士,来自武林关守军,而不是阳武县的县兵。
庞大的陆行战车,被两只体长超过五米的乌鳞兽拉着,这是一种低等妖兽,鳞甲坚硬到先天武者都很难斩破。
每只成年乌鳞兽,负重在十万斤以上。
它们拖曳的陆行战车,通体玄铁打造,宽6米,长12米、高3米,有14架大黄弩,一架天罡炮。
楚云曦就坐在装修豪奢的陆行战车内部,和卢雪品茗。
“就算县城中的3旗兵马联手,恐怕也挡不住这辆陆行战车的冲锋。”
听到他的夸赞,身穿锦衣绣服的卢雪淡淡一笑。
“若非如此,我拿什么打击豪强,斩杀不法?难道指望那些人束手就擒吗?”
“战车乃国之利器,真正衡量一个国家战力的标准之一。”
“哪怕陆行战车,仅仅是残次品,和真正的浮空战车没法相比。也要上县才会配备一架,由炼气士或先天高手操纵,当然不是开玩笑。”
微微点点头,楚云曦的面色凝重起来:“阳武县豪族盘根错节,我们想抓到把柄,没有那么容易。”
从他上了卢雪贼船的那一刻开始,就有进无退。
必须要成为一柄锋利的刀,清除地方上的豪强,做为自己的进身之阶。
握着这柄刀的人,不是卢雪,甚至不是御史大夫,而是昆羽国的国君,他和整个国内的权贵豪强,才是真正的下棋人。
单独一位权贵豪强,哪怕莫离侯,甚至更高爵位的公爵,也没有资格成为国君的对手。
从实力对比上来看,昆羽君的拳头足够强大,处于战略进攻状态,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问题是,除非他想众叛亲离。
否则这场游戏,就必须按照约定俗成的规则来。
昆羽君要对付的人,正是曾经为他打天下的功臣及后代,是他的臣属。
只不过这群功勋臣属,如今肥得流油,且不太听话,所能贡献给他的利益,远远比不上从他手里拿走的利益。
清洗掉这些人,只需拿出其中不足一半的利益,就能喂饱一批更加忠诚,也更加强大的下属。
昆羽君应该怎么选择,不言而喻!
现如今,楚云曦也成为杀猪吃肉的一员。
只不过他要杀的是凶猛的野猪,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被野猪拱死。
杀猪之前,还要找一个借口,比如野猪偷吃了粮食。
该杀!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如果豪强很容易对付,我们岂不是就没有了价值?拿什么加功进爵?”
轻轻一笑,卢雪的脸上满是自信。
她之前是飞燕司的暗间,出入豪门大阀,自然不惧县乡的土豪。
若非实力不够,以她立下的功劳,怎么可能只是中大夫,做个主掌一府的中卿也足够了?
现在下放阳武县,就是提升实力,培植势力。
县城内的豪强,就是她砧板上的鱼肉,也是修行的资粮。
提拔楚云曦,看重的就是他背景干净,实力也不弱,之前的救命之恩,仅仅是无足轻重的因素。
给个有名无实的国士,其实完全足够打发了。
一路上,不断有戍卒脱离大部队,回归家乡和闾里,人数越来越少,可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阳武县城,底层一片欢欣,上层却愁云惨淡。
莫离侯的谋划,昆羽君的出手,相关消息已经层层传达下来。
被突如其来的转折闪断腰的人,完全大有人在。
县令已经被调走,做为地方实力派的县丞鲁中,还有县尉左尉朴勋,已经开始感到不安,甚至惶恐。
很简单,莫离侯成为这场博弈的失败者,当然要韬光养晦,收缩势力。
三个争夺侯位的儿子,就更不敢蹦达了。
鲁中和朴勋,不过是莫离侯公子的外围走狗,此时当然被放弃。
和已经跑路的县令,还有正在跑路的县尉右尉不同,他们这两个地方实力派,不是流官,且家大业大,往哪里跑?
绣衣御使磨刀霍霍,他俩首当其冲。
以往的死敌,现在却迅速抱成一团,打算垂死挣扎,看看能不能求得一条活路。
实在不行,把对方送到绣衣御使刀下,自己再割一块肉,喂饱豺狼,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富贵,还有家族,也不是不能接受。
相反的是,很多被鲁中、朴勋欺压多年的势力,则是欣喜若狂。
趁着这个机会,若是能成为新来绣衣御使门下走狗,掀翻县里的两大家族,他们就能吃饱喝足,作威作福。
绣衣御使最终肯定会走,他们撑过这轮洗牌,就能在接下来的数十上百年里,统治阳武县。
但这些人老奸巨猾,也没有擅自出头,他们也怕鲁氏和朴氏临死反扑,成为清洗这两大家族的炮灰和马前卒。
肉没有吃到嘴,反倒是身死族灭。
亏本的买卖,可没有谁愿意去干,何况这群食腐的秃鹫?
他们要在最恰当的时候加入这场盛宴,多分好处,少流血,做到利益最大化。
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让很多人喘不过气来。
经过数天的思考,随着队伍不断向县城逼近,楚云曦终于想到自己应该怎样破局。
他向卢雪告了一个假,带着自己的随从,还有一伙亲兵,先行一步,快马赶往清溪乡小林亭乙里。
没错,正是他家所在的那个闾里。
“轰隆隆……”
百余战马掀起的灰尘,连数里之外,站在箭塔上的清溪乡小林亭乙里的门监田戈,都清晰可见。
他面色凝重,让轮值的乡勇通知正在田地里劳作的乡民,赶紧进入闾里躲避,并关上了大门,召集了所有的丁壮,站上土墙。
这么多的骑兵,盗贼来袭的可能性很低,但他必须做出正确的应对。
门监掌管闾里武装,可一旦犯错,就会依照军令,夺爵斩首,甚至一家老小都贬为奴隶,他可不敢拿自己开玩笑。
数里路程,在马蹄的践踏下,转瞬即至。
“云曦,怎么可能?”
借助超出常人的目力,田戈看清了为首骑士的面容,顿时目瞪口呆,满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