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寻?”公孙安的语气有一丝迟疑。
武元流微笑着点点头。
那匹可怜的小马,正是现在日行千里的白寻。
武元流正想继续讲,黄普突然出现打断了他:“老大,不好了,叶掌柜来府上了。”
武元流一脸难以置信,黄普说:“她让我来找你,要是见不到你人,我可能会被骂死。”
“那今天就这样吧,我回庙里去了。”公孙安示意让武元流回去,也只好如此。
叶雨擅自进去了武元流的房间,她坐在桌子边等着他。
看见武元流有气无力地打开门,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一副丧气的样子。”
“和别人聊了聊。”
叶雨有意无意地露出那件衣服,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武元流并没有看她,而是撮着衣角发呆,叶雨有些恼羞成怒,对于武元流的忽视,她径直走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她看着武元流的眼睛,轻轻踮起脚尖去包含他的嘴唇,武元流的身体也跟着她动起来,叶雨露出喜悦的神色,呼吸声也加重。
“你知道……百花阁的头牌吗?”
叶雨的动作立刻停止,她瞪大眼睛看着武元流,而武元流严肃地看着她。
叶雨慢慢放开手:“你问这个干嘛?”
“你知道吗?知道就和我说说,哪怕一点也可以。”
叶雨的表情凝重起来,几乎是狠狠地吐出几个字:“霓羽。”
“她的代号是霓羽,刚来百花阁,就取代之前的头牌。”
“她来多久了?”
“一个月左右,可能四十多天。”
“这么久了……”
武元流回想着什么,叶雨轻轻抓住他的手臂,趁武元流没有在意,用指甲狠狠掐着他的肉。
“啊,疼疼疼。”武元流咬紧牙关。
叶雨松开手,说:“怎么了?难道……你也想找那个妓女快活?”
“百花阁不是……不经常做这种生意吗?她们只是唱歌跳舞挣钱。”
“你也太天真了,只要老爷愿意掏更多的钱,哪个青楼不会变成窑子?”
“钱啊……钱。”
武元流又陷入沉思,或者说是走神。
“钱是个好东西,不过,你正好没有罢了。”叶雨嘲笑他。
“我……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挣到什么银子了。”
“所以我看中的是你这傻样,而不是钱。”
“叶雨,我……”
没有拒绝叶雨送来的唇,他和叶雨再次缠绵,解开衣裳,看着那副身体,脖子上的居然是关智雅的脸。
武元流不想看见她,但怎么抗拒,还是关智雅。
此起彼伏,一进一退,所有的动作都是有力甚至粗鲁的,从慢慢流出的一束血红,到后面的肆意流淌,叶雨也逐渐失去思考。
在这个燥热的夜晚过去后,头昏脑胀的武元流记起,昨夜无意间将“关智雅”三字脱口而出,紧接着就是让他眼前一黑的重击,现在的床上,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人。
“你会不会觉得我嘴太碎,像个女人家?”武元流问。
“嘴碎确实是,女人……就算了吧。如果你不和我嘴碎,就只能跟欧阳寒说话了。”公孙安说。
“我绝对不会和他废话”武元流摆摆手,“我继续说吧,我就在她的村子里,和她一起照顾白寻。”
“它应该过了半岁,可以不用吃奶吧?”关智雅抚摸着白寻的头。
武元流喂了白寻一把草料,它慢慢咀嚼后吃掉了,虽然时间比较长。
“太好了,它已经可以吃草,不会饿死了。”
“真是稀罕啊,棕色的母马生出了小白马。”
“这么少见的事,却被我们碰见了,应该是个好兆头。”
白寻闭着眼睛,乖乖享受抚摸,温顺地待着。
武元流决定,在关智雅爹娘回来之前,都在村子里和她一起照顾白寻。
田地山野,你追我赶,同马嬉戏,享有最纯粹的乐趣。
白寻没有站着睡觉,它像撒娇的孩童,蹲下来将头靠近武元流,微微倚靠他的腿睡着了。
武元流盘腿坐着,一只手轻轻抚摸白寻的鬃毛,他和智雅又空闲下来了。
“武元流,谢谢你帮了我,没有你,我可能会累很多。”
“应该的,报答你的收留之恩。”
“你能给我讲讲,锦都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爹娘不是会去城里吗?他们不同你讲?”
“他们去的只是小城,不对,只是比我们村子大一点的村庄罢了。”
武元流点点头,开始回忆:“锦都啊,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算个城吧,但是锦都很热闹,集市上天天都有新的村民进来卖粮食,渡口最热闹,不止是捞鱼的人,很多外地的商人,乘船来锦都做生意,他们会从锦都带走上好的丝绸布匹。”
“锦都有很好的纺织活吗?”
“嗯,在整个大唐,就属锦都的丝绸最好了,连圣人的衣服都从锦都买布。”
武元流想了一下,饶有趣味地说:“锦都还有几家很奢华的酒楼,那里都是大官才吃得起,听说太宗都光临过,不过那个楼才开张几年,都是吹出来的,不过牌匾好像真的是将军题的。”
武元流坏笑一下,逗趣说:“锦都的美人儿挺多,美男子也很多,我认识的就有一个,改天带你去看看?”
智雅害羞地推开他,说:“哪有这等说法?”
“你只说了这些?没有添油加醋地描述我?”公孙安怀疑地问道。
武元流说:“见到你本人的人,自然都知道美男子一词,还用我说?”
“行了,别说我了。”
关智雅听着,就如同她弟弟听武元流讲冒险故事,两眼放光,她的心情已经写在脸上,激动和向往一眼看出。
“还有……还有……”
所有的话语和文字,组成了智雅脑海里的画面,甚至触觉,她已经触碰到了那个世界。
武元流看见她的目光,逐渐变成了失望,智雅长叹一口气,失落地看着前方。
这片草地生得很好,难怪白寻可以吃得饱睡得香,只是这里留得住马儿却留不住人儿。
“你想去锦都吗?”武元流看着关智雅。
“嗯”她不假思索地说,然后苦涩地微笑着,“不去也没关系,我没有特别特别想去。”
真是心思都藏不住,这种口是心非让人听了分外心酸。
“那就去看看吧。”
“这怎么行?去一趟要走很远,爹娘一天到晚很劳苦,弟弟们又闹腾,我们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你一个人去,不对,你和我去。”
关智雅又是为难的笑容,她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武元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同她一起看向远处,现在的这份平静,一丝一丝化为悲伤,它们似乎汇聚一起,变成了一缕清风,在草尖、山头呼啸而过,从伤心的人儿眼前略过。
谁能清楚少女的心思,武元流记得,方秀才给他讲过《诗经》,师父也讲过,里面的女孩都是捉摸不透的,她们笑不是笑,泪不是泪,总有千千万种心思汇聚到心尖,有种神秘又美好的感觉。
“等你爹娘回来了,我也就走了”武元流说,“不过我真舍不得这里……我很想带你去锦都看看。”
关智雅双手合十,做出祈祷的动作。
武元流安静地看着她,她又像邂逅时,嘴里轻轻念着什么,非常真诚,仿佛在和上天交谈。
“智雅,你到底在念什么?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好像也……”
武元流没有继续说话,他看见关智雅的眼圈已经红了,一束束泪珠正划过脸颊,一滴一滴打湿衣服,她脸上时常挂着的笑容,也被眼泪拍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