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弦不敢耽搁,转过巷角,换了条小路,径直奔往暗杀阁。
刚至暗杀阁门前,四周忽然出现一群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顾墨一摇着折扇从后方走上前来。
“丞相大人,幸会。”顾墨一客气地对他作了个揖。
白清弦没有答话,只稍稍握紧了腰间的剑。
“丞相大人这是看上我这暗杀阁了?屡屡深夜造访,实在是让顾某人受宠若惊啊。”顾墨一也不在意,利落地收起折扇,对他说道。
“是吗?我看阁主可是心虚了?”白清弦冷眼看着他道。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大人这话可是不好听,大人既说我心虚,那大人不妨说说我做了什么,为何要心虚?”顾墨一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
“阁主当真不知?”白清弦看着他。
“不知。”顾墨一一脸从容坦荡。
“也罢,阁主不知便算了。”白清弦道,“今夜多有打扰,告辞。”
白清弦飞上屋檐,几个呼吸间便不见了身影。
他走后,顾墨一的脸色却是唰地一变,面色严肃,眼神阴狠,冷声叫道:“顾六。”
只见黑衣人中走出一个身形瘦弱的人,低着头,不敢看顾墨一。
“阁主。”
“自去领罚,若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顾墨一冷厉的目光投在他身上,让他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是,阁主。”顾六便退下了。
顾墨一对手下一向严苛,他甚至自创了一套刑罚,一旦有人犯错,便会被关到小黑屋,一一领教,即便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传闻顾墨一有十个武功高绝的手下,冠以顾姓,按实力依次从一排到十,而排名第一的顾一,出了顾墨一,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神秘无比。
顾六则是顾墨一安排专门送信的人,方才白清弦在巷子里见到的黑衣人和在府邸一闪而过的人影都是他。
屋顶一片瓦片掉落下来,发出清脆的一声咔擦,在寂静的深夜里尤为突兀,顾墨一看了一眼白清弦消失的方向,会心地一笑。
不错,这样才配得上他顾墨一的高看。
第二日,皇宫养心殿中。
李珏接过白清弦递过来的书信,皱着眉头,越看脸色越差。
“可查到了书信是谁所送?”李珏问道。
“回皇上,臣昨夜暗探暗杀阁,不出臣所料,是暗杀阁阁主顾墨一指使下属干的。”白清弦答道。
“顾墨一?”李珏轻抚着拇指上的扳指,“他这么做,有何意图?”
“目前尚且不知,顾墨一是敌,又或是友,亦不知,且此信的可信度也存疑。”白清弦道。
“这样,朕先派几个人去江南打探一番,若是真的,那江南巡抚......”李珏止住了话,眼里冒出一抹危险的目光。
“也好,那臣便告退了。”白清弦道。
与此同时,江南巡抚府邸。
刘伯仁看着林觉,一脸赔笑,低声下气给他奉上一杯茶。
林觉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个二郎腿,轻蔑地看着刘伯仁。
“你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知道,知道,小人一定会谨言慎行,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刘伯仁笑得一脸谄媚,年过半百的皱纹一层一层的,都能夹死个苍蝇了。
“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否则......”林觉危险地看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刘伯仁吓得脸上的横肉一跳,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连忙道:“小人不会的,绝对不会。”
“哼。”林觉冷哼一声,拂了拂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离去。
刘伯仁惊恐地看着他,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月黑风高,一声嘶哑的鸦叫打破了黑夜的宁静,尤为瘆人。
刘伯仁睡得正香甜,突觉脖子处一片冰凉,他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看清眼前人时,吓得张大了嘴巴,想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声被林觉捂在了肚子里。
下一刻,血溅三尺,刘伯仁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林觉冷笑了一声,走向下一个房间。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守住秘密。
这一夜,江南巡抚刘府,阖府上下六十五口人接连丧命,掀起了腥风血雨,震惊风临国,闹得整个江南人心惶惶。
“混账!”李珏震怒,将奏折怒摔在地上,一旁的小李公公吓得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摔下地的奏折上,隐约可见写着江南巡抚阖府遇害的字眼。
他派的人还未回报,就遇见了这么一桩事,敌在暗,出手阴狠,且每次都快他们一步,不得不让人气愤。
白清弦接到传讯,刚进门便看见跪了一地的奴才宫女。
“皇上息怒,臣有新发现。”白清弦对李珏说道。
李珏道:“说来听听。”
“皇上可还记得臣接到第一封书信,去打探那个矿脉时遇到的一个人,臣之前说那人给臣很熟悉的感觉。”
“记得。”
“臣现在想起来了,那个人是林霄云。”
“林霄云?”李珏将手背在背后,来回踱着步,若有所思。
“不错,正是户部尚书林霄云。”白清弦回道。
林家何时和萧家搅到一块儿了?李珏低下头,暗暗思索着。
如今这朝堂,是越发乱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白清弦,从现在开始,你着手调查萧府,林府,务必查出二人背后的联系。”李珏对白清弦道。
“是,皇上。”白清弦答道。
“行了,你先退下吧。”
“是。”白清弦缓缓退出了大殿。
白清弦走后,李珏对小李公公道:“摆架储秀宫。”
“是,奴才遵命。”
李珏屏退一殿的宫女奴才,只带着小李公公,向储秀宫而去。
“皇上驾到。”刚至储秀宫门口,小李公公便大声通传道。
门口的宫女见状,赶紧小跑着向宫内而去。
不多时,萧淑妃带着一众丫鬟出殿迎了上去。
只是不知是不是走得急的缘故,她衣衫略显凌乱,发钗稍微有些歪斜。
“臣妾参见皇上。”萧淑妃对李珏行礼道,身后一众丫鬟也跟着跪了下去。
“爱妃免礼。”李珏上前拉起她,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凌乱的衣衫。
“自爱妃中毒以后,朕由于政务繁忙,还未来探望过,如今身子如何了,可有好好调养?”
“回皇上,臣妾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太医院的太医每日都会给臣妾拿来补药,再加上从前皇上特意吩咐太医院给臣妾特制的补药,臣妾都快胖了。”萧淑妃用帕子掩面,娇羞地轻笑一声。
“嗯,如此甚好。”李珏道。
“爱妃别在外头站着了,外头风大,进屋去罢。”李珏拉着萧淑妃的手,往殿里走。
萧淑妃神色明显有些慌张,但她很好地借手帕掩住了,对旁边的昕儿使了一个眼色,昕儿会心地朝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放松下来。
到了屋里,李珏四处打量了一番,看到略显凌乱的床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味道,心里冷笑。
萧淑妃见他盯着床幔,赶忙挡在他面前对一众丫鬟道:“这是谁收拾的,这般粗心,污了皇上的眼。”
一众丫鬟吓得跪了一地,昕儿连忙道:“娘娘息怒,是奴婢大意了,还请娘娘降罪。”
李珏站在一旁,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们做戏。
“这次便算了,若再有下次,仔细你们的皮。”萧淑妃佯装发怒道。
“是,娘娘,多谢娘娘开恩。”一众丫鬟低着头道。
“好了,你们先退下罢,昕儿留下。”
“是,娘娘。”
不过片刻,屋里就只剩下了萧淑妃和李珏。萧淑妃走到李珏身旁,伸出纤纤细手搭在李珏肩上,轻柔地替他按摩。
“皇上,今日可要留在储秀宫用晚膳?”她呵气如兰,娇媚的声音在李珏耳旁萦绕。
“爱妃愿意朕留下,朕就留下。”李珏宠溺地看着她道。
“皇上!”萧淑妃娇羞地道,音媚如丝,让人听着骨头都酥了。
李珏暗暗冷笑,面上却是装作一副情深的模样,握住了她的手。
昕儿适时地退下了,走之前还替二人拉上了门。
储秀宫后门,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蹑手蹑脚,昕儿在后方替他看着,不时四下环顾一番,确定没人发现,才对他招了招手,男子见了,慌不迭地逃了。
外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觉便到了深夜,长孙书立坐在坤宁宫内,发呆地看着外面。
“走吧,环儿。”她方才得知李珏又在储秀宫歇下了,心里闷得慌。
“是,皇后娘娘。”环儿搀着她,往慈宁宫而去。
一路上,环儿看着长孙玉神不守舍,失魂落魄的模样,欲言又止,两人这么静默地走了一路,到了慈宁宫。
“来了。”还未进屋,长孙太后不咸不淡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参见太后。”长孙玉带着环儿对她行礼道。
“免礼,秋宜,赐座。”
话音刚落,秋宜将长孙玉引到太后下方的凳子上,环儿跟着站在一旁。
“听说皇上今日又宿在了储秀宫。”太后开口道。
刚调整好的心情被她一句话又打乱,长孙玉不得不强压住心底的那股沉闷,道:“回太后,是。”
“罢了,你不愿争,哀家也不强迫你了。只是,你入宫也有几年了,你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长孙皇太后看着长孙玉的肚子道。
长孙玉心里一片苦涩,李珏根本未曾碰过她。
“回太后,是臣妾自己不争气。”
“哀家也不要求你多的,如今你为一国之后,可要好好把握,现下皇上膝下无子,倘若你能先其他嫔妃诞下一子,那这太子之位......”剩余的话她没说,但长孙玉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太后,臣妾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