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夜深人静。
“都安排好了吗?”长孙公策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下方低着头的林觉。
“回大将军,一切已安排妥当,明日,必定会如您所料。”林觉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好,好,好。”长孙公策称心地点了点头,“此事若成功,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大将军。”林觉答道,而后悄然退了出去,轻轻合上了门。
明日,有一出好戏!白清弦,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长孙公策看着窗外无边的黑暗,陷入窃喜之中。
第二日,朝堂上。
“皇上,如今江南巡抚阖府惨遭灭门,朝堂上下人心惶惶,还请皇上严查,务必找出幕后之人。”长孙公策手持笏板,出列道。
“还请皇上明察。”一众官员跟着跪了下去。
如今长孙公策在朝堂上只手遮天,不管是依附他的官员,还是中立的,亦或是暗地里针锋相对的,明面上也都给他几分薄面。
再加上如今江南巡抚一事,确实危害到了众多官员的利益和性命,于是大家便也都依了他,附和。
李珏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低着头的长孙书立,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看长孙大将军的意思,是已经有了怀疑人选了?”
“回皇上,不瞒皇上,臣这几日暗中细查了一番,确实有两个可疑人选。”长孙公策见他上钩,压下心里那股得意,继续道。
“哦?那不妨说来听听。”李珏看着他急不可耐的样子,心里冷笑。
“回皇上,臣以为此事就是林霄云和萧疏暗中勾结,派人所为。”
话音刚落,一旁有的萧疏神色慌张地爬了出来,急忙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道:“皇上,臣冤枉,此事与臣,绝没有一点干系,定是有人要陷害臣。”
而林霄云则是不慌不忙地拿着笏板出列,他一脸淡然,毅然掀开官袍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微低着头,对李珏道:“皇上明察,臣对此事,毫不知情。”
李珏看着林霄云,赞赏地点了点头,又意味不明地看了看萧疏,试探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长孙大将军以为如何?你既说二人相互勾结,可有证据?”李珏又重新把目光投在长孙公策身上。
“回皇上,臣既敢说出此话,必然是有证据的。来人,将王肆带上来。”长孙公策对守在殿外的侍卫招了招手。
只见两个侍卫压着一个瘦瘦小小,一脸猥琐的王肆带了上来。
“跪下。”两边的侍卫见状对着他的膝盖弯一踢,生生逼迫他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在这针尖落地可闻的幽静大殿显得格外突兀,王肆皱紧了眉头,显然很疼。
“长孙大将军这是何意?”李珏看着王肆,对长孙公策道。
“回皇上,这是萧疏府上一柴火房的伙计,据他所言,他亲眼所见萧疏和林霄云之间有书信往来,见非法货运一事暴露,便起了歹心,密谋杀害江南巡抚一家。”长孙公策道。
“对,小人亲耳所闻。”一旁跪着的王肆连忙附和道。
“那书信现在何处?”李珏道。
“来人,将书信拿上来。”长孙公策又对一旁的侍卫招了招手,片刻,便有书信呈了上来。
李珏看着他从上朝堂到现在,义正言辞地睁眼说瞎话,还不惜伪造各种证据,也是难为他了。
“不知臣可否见一见这所谓的书信。”林霄云淡然地看着一切,仿佛被诬陷之人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来人,将书信呈给他。”李珏道。
林霄云便拿过一封封书信,仔细看了起来。
看得出,伪造之人定是下了一番苦心的,笔迹与他的相差无二,若是别人,就这么粗略一看,定会得出这便是他本人所写的结论。
不过,再用心,总会有些小疏漏。林霄云合上了书信。
“皇上,此信并非臣所写。”林霄云面无表情地道。
“人证物证俱在,且这书信分明就是你的笔迹,你如何证明不是你写的,你这是在狡辩。”长孙公策对着李珏,一派义正言辞,不知道的人,还真是要信了他的话。
可惜,遇上了李珏和白清弦。
李珏并未说话,他看着林霄云,他倒是想看看,林霄云要如何洗刷冤屈。
“这书信上的凡是和“谋”有相同部首的字,皆写成了“言”,而书写,一向以简洁为主,断不会这样写,若皇上不信,可翻出臣以往的奏折。”林霄云道。
“对,臣也断不会做出这样谋害命官,伤天害理之事。”一旁的萧疏见有希望,也忙不停地附和道。
“来人,呈上林霄云的奏折。”李珏对一旁的奴才道,不多时,便有人拿了厚厚的一摞奏折递给了他。
李珏一一翻过,果真如林霄云所言,每一本奏折上,但凡是类似的字,皆是往简洁了写。
“不错,确如林霄云所言,长孙大将军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李珏合上奏折,对长孙公策道。
“皇上明察,臣绝无虚言。”长孙公策还是不肯低头地说道。
“那长孙大将军不如听听清弦的看法。”白清弦笑了,看着长孙公策道。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没有说话,就是想看看长孙公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想到,他胃口倒不小,想要将萧林二人一网打尽,一箭双雕!
“来人,将刘渊带上来。”白清弦对一旁的侍卫道。
两个侍卫押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走上了大殿,那人浑身脏得不像样,整张脸上全是干涸后的黑色血迹。
刘渊?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长孙公策微微震惊地看着刘渊。
“经过朕和白清弦的查探,幕后之人正是刘渊,是他私藏货物,并和江南巡抚密谋出运,后事情败露,刘渊为自保,便下狠手杀了江南巡抚阖府。”李珏道。
“唔......哇......啊啊啊......”刘渊长着嘴,极力想要辩解什么,出口却是一连串的呜呜哇哇,他求助似的看着长孙公策,爬到他脚边,抱着他的大腿,不住地摇晃。
刘渊心里很冤,他本来好好地坐在自己府邸里喝着上贡的上好的碧螺春,却被人一棒子打晕,再醒来后便到了大牢,而后被人压迫着签了一张认罪书,再后来又被人拳打脚踢,割了舌头,他不明就里,云里雾里。
朝堂上的众臣见了他的悲惨模样,纷纷转开了头,心里一阵阵发怵。
“皇上这是何意?”长孙公策看着刘渊的模样,突想起今日早朝确实是差了一个人,只是自己当时并未察觉。
“来人,将认罪书呈上来。”李珏又对身旁的侍卫道。
不过片刻,便有人将一张画了红手印的罪状书呈了上来。
李珏将罪状书散开,展示在众人面前,“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刘渊已于昨晚认罪,众大臣可还有异议?”
“臣等没有异议,皇上英明。”一众大臣又跪了下去,齐声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桩案件谁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已经不重要了,至少目前,皇上并不想动他,所以,在场之人,不过是拉了个垫背的替罪羊罢了,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撞上去顶撞。
长孙公策鹤立鸡群地站着,全身僵硬,他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看着跪倒一地的众朝臣,心里很不甘。
“长孙大将军可还有异议?”李珏笑道。
“回皇上,臣,没有异议。”长孙公策咬牙切齿地道。
“好,那不知王肆一事,又当如何处理?”李珏转而又问道他。
“回皇上,是臣被小人蒙蔽了双眼,险些酿成大祸,臣自愿受罚,至于王肆,随便皇上处置。”长孙公策看了一眼王肆道。
“好,那朕便罚你三个月俸禄,将王肆押入大牢,择日斩首。”李珏道。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不关小人的事,一切都是长孙......”话还未完,长孙公策见势不妙,刷地抽出了旁边侍卫腰间的剑,一剑刺穿了王肆的胸膛,而后利落地拔剑,重新插入剑鞘中。王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倒在了大殿上。
鲜红的血溅了大殿一地,众位大臣纷纷以袖遮脸,不忍直视。
“这等小人,便不必麻烦皇上了。”长孙公策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珏道。
“好,长孙大将军不愧是两朝众臣。”李珏冷笑。
“退朝!”
“恭送皇上!”众大臣齐声道,萧疏站起身,摸了把额头的冷汗。
待到大臣都走得差不多了,林霄云微微走近了李珏一些。
“今日之事,皇上知道是长孙大将军的计谋。”林霄云淡然地看着李珏。
“何以见得?”李珏微微诧异。
“若非皇上默许,臣何以自证清白?”
“不错,朕确实知晓这是一场计谋,不过,你还有何事?”李珏赞赏地看着他,他没有看错人。
“不管皇上如何,但臣不是长孙大将军的人,也从来不屑于勾心斗角,但是,若有朝一日皇上需要臣,臣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皇上身边。话已至此,臣告退。”林霄云说完,便转身,退出了大殿。
李珏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和白清弦确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一切,既然长孙公策会找人替罪,那他也同样可以。他是想保住林霄云,至于萧疏,现在不能动,因为这朝中势力还需要他抗衡,否则,发现矿脉,知情不报,私自开采,走私火铳,每一样,他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
而且,走私火铳寻常渠道定是不行,他有一个幕后的合伙人,留着他,还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