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老匪硬着头皮上前,虽然他们胆气不强,但都经验丰富,远超那些寻常的匪徒,甫一接触,便阻住了堡军的势头,凌厉的枪击大多被他们手中兵器格档或闪躲掉,只有两人躲闪不及,被刺中肩膀和大腿,鲜血喷撒,两个老匪惨叫着退下。
不过两个老匪的受伤还无法动摇他们的士气,一人身形微瘦弱的人更是灵活的闪进了枪阵之中,两丈长的长枪被近身了几乎无还手之力,真被他砍死几个堡兵,枪阵被破,他们这群人也就完了,袁大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他右手往后一探,欲取箭射杀,却一把抓了个空,原来箭壶中的三十支箭已经射空,他也不及多想,弃弓抽刀,便朝这名老匪劈去,这老匪正满脸狞笑,举刀向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堡兵劈斩,却忽见眼前刀光闪烁,吃了一惊,连忙后退闪射,袁大一刀劈空,却不气馁,向身旁堡兵递了个眼色,那堡兵死里逃生,正满脸感激地看过来,见到袁大的眼神,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已让兵将之间建立起了基本的默契,见袁大的眼色递来,这堡兵立时会意,挺枪疾刺,便朝那闪退的老匪腹部刺去。
那老匪骇然吃惊,他匆忙间闪躲一步,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那还来得及躲避,只得勉强用手中木盾遮住腹部。
杨霄购买的这部长枪是官军中的精良破甲长锥枪,枪头长两尺有余,尖部点钢,破甲能力极强,加之堡兵们的突刺又快又狠,岂是一面小小木盾能抵挡,木盾如豆腐般被轻易破开,两尺的枪头插入了这名老匪的腹部,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堡兵恨他刚才差点杀死自己,手中枪柄用力旋转,老匪立即感到腹部撕裂般的疼痛,惨号着抓住枪杆,想将枪头拨出,然而这名堡兵泄愤的同时却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他忘记了训练中的操典,出枪疾、收枪快,长枪刺出的时候,恰恰就是长枪兵最脆弱的时候。
另一名老匪趁机挤了进来,一个横扫,就将这名堡兵的脑袋斩得飞了起来,袁大眼睁睁看着属下阵忘,却见不及救援,不由恨得双目通红。
“收起他的尸体,天岩堡不抛弃任何一名兄弟!”袁大双目通红对着阵中的纪永德大吼道。
纪永德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也不计较,令阵中一个车夫背起这名堡兵的无头尸体,他自己则捡起头颅捧在怀中。
第一个堡兵的伤亡非但没有让士卒们害怕,反而激起了他们的血性,手中的长枪更如疾风骤雨,以最凌厉的攻击向眼前的老匪们身上招呼,袁大射空了箭支,也拨出直刀,站到了队伍前面,与老匪们面对面肉博,他也是韭山岛的精锐,虽武艺比不上鲁良等人,但比这些老匪要强,而且他与其他士卒之间的默契配合却是那些根本没经过正规战阵训练的匪徒们拍马赶不上的。
长枪阵本就要短兵配合才能更显威力,他这一亲自上阵,圆阵正面的威力立时不同,刀枪之间的长枪配合,进退有度让得几个老匪立刻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袁大一声大吼,左手盾牌挥舞,一把将眼前的短斧砸开,右手的直刀朝眼前老匪猛砍,这老匪也颇为机警,闪躲着跳开,却不料一只枪尖从斜刺里冒了出来,他却像是主动撞了上去一般,长枪贯穿身体的声音,老匪惨叫着倒下,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中喷出。
旁边的树木已渐渐稀疏,他们已经接近谷口,袁大回头望去,十架粮车被一名手持钢叉的汉子率几十个匪贼们围住,那汉子只让十多个匪徒们在后阵攻击,却没有率所有人攻上来,如果这几十个匪徒一拥而上,奋力攻打,他们前后受敌,还不一定能坚持住,他深深地看了那汉子一眼,将他的相貌记在了心里。
罗安儿见十几个老匪都压了上去,死了两人居然还没将这十几个官兵吃下,顿觉没有面子,心中恼恨之极,吼骂一声,挥舞着厚背大刀冲了上去,他这柄刀重有三十斤,也需勇力过人者才能使用,他过去本是一屠夫,与人争执时一时气愤杀人逃出,小时家境殷实,也跟着武师学过一些粗浅刀法,纠集一伙青皮上山落了草,凭借着一身蛮力也在绿林上混出了一些名声。
袁大见匪首冲来,也不示弱,手中直刀迎上,两刀相击,撞出一溜火花,金铁交鸣声大起。
袁大的力气不比罗安儿小,但炎军的制式横刀只有七八斤重,兵器上就吃了大亏,这一下撞得他手臂有些发麻。
他知道此时已到了关键时刻,一用力将罗安儿格开,回头喝道:“兄弟们往前冲,只要出了谷口,杨大人的支援很快便到。”
“大人小心!”身后传来一名堡兵的惊呼。
袁大急忙转头,却见那匪首趁他转身之际突然从背后取出一柄小斧,挥手向他扔来,这是罗安儿的一个阴招,藏两柄飞斧于背后,趁人不注意时可扔出伤敌,往日着了他道的人也不在少数。
两人相距不过几步,罗安儿劲大,飞斧扔出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到了袁大面前,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此刻他不担心自己,只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不知这些军卒没了自己的带领还能不能走出谷口。
正当他认命之事,突然感觉身旁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推得向旁边歪斜,紧接着一声闷哼响起,他却没感觉到身体传来被利斧劈中的剧痛。
他急忙睁眼,却发现一名堡兵倒在血泊之中,那把飞斧正劈中他的颈部,鲜血如喷泉般射出,喷了他满脸满身,那堡兵望着他,嘴唇嗫嚅了几句,似要交待遗言,他赶紧将耳朵凑了上去,那堡兵却已经咽了气,眼中的神采慢慢消逝。
袁大知道自己属下每个人的名字,此人叫符有钱,很土的名字,上面有个老娘,还有个弟弟叫符有粮,这是普通百姓家很常见的名字,有钱有粮,就是他们最朴素有愿望,可取这名字的家里大多都很贫困。
后生平日少言寡语,但训练很努力,这次考核还得了中等,没想到他会为了救自己而死。
袁大默默将他眼睛合上,在他耳边轻轻道:“兄弟慢走,如果今日不死,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老娘和弟弟。”
他捡起符有钱掉落地上的长枪,舞出几朵枪花,转身杀入匪群之中。
两人阵亡,圆阵前方已经出现很大的空隙,陆续有老匪拥了进来,阵形已破,后面匪徒见有机可采,一拥而上,堡兵们与匪贼们陷近血腥的近身博杀。
不停有惨叫声响起,那是车夫临死前和堡兵们受伤里发出的声音,袁大挥舞着长枪,左支右挡,将纪永德护在身后,他只知道,自己没倒下前,不能让他受到伤害,因为大人说过,任何时候,军人没死光之前,不能让堡中的老弱妇孺受到伤害。
袁大看着谷口,距他们现在的位置已不足二十步,难道这最后的二十步就是生死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