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有三分,情有九分,多一分,少一些,谁也不与借。
婉容敲了半会儿门,见无人回应,心中虽有些丧气,却大多是不甘。她转身跑去另一个地方,山路多石子,她大意间,连摔两跤,却也不觉疼。只要见到他就好,只要见到他,一切就会好转。
古树下,红色丝带飘扬,此时霞光万照,百鸟盘旋。什么都如那日一样,唯独不见他,他未在此处。婉容轻抚着红丝带,上面写着他二人的名字,还温存着感情的炙热。
陆吾从古树下停留了半会儿,心中伤心难耐,便早早离去,一时恍惚以为门外是她来了,小时候她就是等在门外送饭于他。
“你怎的这么晚回来”小婉容埋怨道。
小陆吾将门打开,笑道:“可是等急了?”
她嘟起小嘴,将篮子递给他,并未进门道:“今日,我便不与你玩了。”
“生气了?”
“没有,昨日书塾老师罚了我,叫我日落时将课本上的内容抄写五遍”。
小陆吾,将她手拉起,困惑道:“为何?”
“没什么,就是他说了你爹爹坏话,我顶了他”
陆吾的爹爹曾在村上当过一段时间书塾先生,颇有些名气,难免后来遭人诋毁。
第二日,丽丽知晓自己一见他们二人便难以说出自己真实想法,便提前写好两张纸条,装在身上。她今日便要去将二人的隔阂解开,刚走到陆吾家门口,便见有人开门,一见是方婶,便迅速的躲了起来。
“你躲在那作何”陆吾道。
丽丽忘了自己身材硕大,这棵小树是遮不住她,她嘿嘿一笑,走了出来。
“来看看你”丽丽道。
陆吾心中不悦,表情甚为严肃道:“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等等,等等,我见你这几日消瘦不少,心中甚是担忧,准备了些枣糕”丽丽着急道。
“不必,陆某很好,未有现在这般快活了”他神情悲凉,自言道:“这里其实早就不属于我了”而后大步回去,将门关住。
丽丽诧异,这方婶说了什么同他,哎呀,还没给他写的纸条,给什么枣糕啊,心中懊悔,一气下将纸条揉成团扔在门口。
方婶从陆吾那里回来,见婉容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桌上的饭菜未吃一口气道:“我去找陆吾了”。
“陆吾……你为何找他”婉容坐了起来,带着半分欣喜半分担忧道。
“他约你明日寅时在古树下相见。”
“怎么,母亲这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她神情高兴道。
方婶见她面色好转,心有动容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幸福,你且起来,将这饭菜吃了,明日也好有精神去见他”。
婉容急忙下地,端起桌上的米饭,快速的吃进嘴里。
下午,丽丽来瞧她,已是同昨日大不一样。
“你想通了”丽丽疑惑道。
“你不知晓,娘亲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婉容看着丽丽兴奋道。
丽丽心中吃味,原来早上方婶去找陆吾是为这事,嫉妒道:“毁掉婚约,可是名节皆失,方婶子不管了么”
婉容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人了,冷言道:“你不为我高兴么”
“我这是替你思虑清楚,怕你走错路”丽丽轻哼道。
婉容握住她的胖手,道:“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是我誓死也要与他在一起”
丽丽将她的手挣脱,从袖口拿出一纸条,未说什么就走了。
婉容见纸条上写着:“吾对汝之心可见日月,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陆吾”。
她心中装满了期盼和难以言喻的开心,希望明日快些来临。
笙歌摸着手中的玉笛,心中有些不安,但一见丽丽埋头苦吃,顿时笑道:“吃得慢些,这哪里有人与你抢。”
丽丽边吃边气道:“这丽丽真能吃,难怪这么胖,但不能每次心中一气便大吃一痛吧”。
“也是难为你了,就快到时候了”笙歌道。
梦外,方婶守着香,眼见要烧完……她苍老的脸上,留下两行泪水,拿起桌子上的利刃,向昏睡的陆吾走去。
“若不是你的离去,我的容儿又怎么会吊于古树上,又怎会将魂魄献祭于它,要生生世世困于自己的执念中,我,我不过是要保护我的女儿,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都是你,都是你的错,你就是个克星,克死爹娘也就罢了,如今,你倒是成仙了,我的女儿却成了这样不生不死,不伦不类的怪物,你也去死吧,去死吧,陪我的女儿,这次我绝不拦你……哈哈哈”她的泪水含在嘴中苦涩无比,满目似是发狂道。
婉容特意选了一件极钟意的衣服,头上戴着陆吾送他的木簪,是他亲手刻下的小花伞,这是他印象中的自己,那个撑着小花伞的姑娘。
寅时,陆吾比婉容早一步到,见她来时,穿着甚美,发髻上还戴着自己送予她的木簪子。
“你来了”陆吾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
婉容见他站在那里时,仍然心砰砰乱跳,即便二人相处多年,心中只恨太短,如今娘亲已同意他们在一起,那便是生生世世,就像誓言一般。
她脸红道:“嗯”
陆吾未与往常一样,见她时便拉起她的手,眼中含着暖阳看着她。
“我要走了,去考取功名再回来,走之前,还想看看你”陆吾犹豫了一下,手将抚摸上她的脸时还是放下去了。
婉容心中大抵想象了数种今日情景,但唯独都不是这一种,她美好的以为他此时会牵着她的手,将她拥入怀抱,含情脉脉的说着会永远在一起。
她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什么,只是眼泪无助的颗颗掉下。
“不去不行么”她涕声道。
他眼神伤痛,勉强笑道:“男儿自当立业,我满腹才学,却无用处,你可忍心。”
“你不是说这世间未有比我更重要的事情么”
“今日不比往时了,你也不比那日了,我也不是曾经了。你快要成亲了,我们……还是避嫌吧。”
“我娘到底找你谈了什么,难道你不知晓我的心么……陆郎”婉容声音嘶哑,完好的妆容,哭得已无样。
陆吾心中剧痛,见她如此难过,但是他知晓此时不能后退,他的容儿除了他也可以过得很好,方婶的话,他虽觉得难听,却字字在理,他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即便他知晓她心中有过他这就够了,不需要为他付出再多了。
婉容瘫倒在地,见他逐渐走远的身影,叫道:“我等你,我一直等你,等你回来履行你的诺言,我们一定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方婶见婉容回来不言不语,神情悲壮,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做起,只好叹气道:“容儿……”
婉容看了她一眼,惨笑道:“你说的亲事,我嫁便是”。
方婶见状,虽愿望达成,却心中有不安道:“我要不同那家人说说,婚期延后,你好缓缓身体。”
“不用,明日照常迎娶就可。”她唇无色道。
陆吾躲在儿时的山洞中大口吞酒,头脑却异常清醒,她哭得那么伤心,自己说了多么绝情的话啊,但是自己何尝不是痛的日日夜不能寐,醉吧,别醒了,就这样挺好。
晨时,光线异常刺眼,他耳边传来吹唢呐,锣鼓的声音,今日便迎娶了,倒也是快,自己想一醉下去,怎么还是醒了。
他脚边落满了酒罐子,嘴中却无半点酒味,怕是此时寻常的酒醉不了他。
他漠然的走回家,却见脚下有一团纸,打开一看,神色皆变,身影极快的跑去,仿若一步是常人数百步。
纸上写着:我会一直等你,对你之心从未变过,若有二心,必以死明鉴。——婉容
婉容求了丽丽,换了彼此身份,她将红色绸带穿过古树,系了一个死结。
她嘴角流露出笑容,双眼仿若看见远处向她奔来陆吾,踩上木藤,将头穿过系好的红绸带,双脚一腾空,喉咙剧痛,呼吸艰难。
眼角流下滚烫的泪水……
陆吾先是跑去了婚房,里面坐着是丽丽,心中猜到她定是在这里,她怎会这么傻,自己又怎会如此怯懦……
“婉容……”他大叫道,一个飞身冲了过来,手中灵力一出,红色绸带断了,婉容像是坠落的花朵,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咳咳,你终究还是来了,我,我还是等到你了”婉容艰难的睁开眼睛。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放你走,你怨我,你怨我吧”陆吾哭道。
婉容抬手抹掉他眼角的泪水,笑道:“我怎会怨你呢,我在心里打赌,如你来了,我便不怨你,若你不来,我便化成生灵,生生世世等你来,如今,你来了,我无怨了”。
陆吾抱紧婉容,知道她是一息尚存,此番说话,怕是……
笙歌拍着雪莹的肩膀道:“别哭,他们本就是缘尽了,此番能化解都是你的功劳”。
雪莹扑进她的怀里,大哭道:“为什么梦里的结局婉容还是死了,是我做的不够么”。
“你做的很好了,他们也做得很好了”笙歌抬起她的脸,柔声道。
“嗯”雪莹仍眼泪直掉。
笙歌笛音起,香已烧尽。
方婶见众人将要醒来,知晓时机已到,便一刀刺向陆吾心口。
谁知木笛泛着蓝光,挡在陆吾面前,方婶的利刃被木笛的灵力反弹开来,一刀飞入屋外去。
方婶也被灵力震得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