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干嘛呢?赶紧放开她们~”李潇的惊呼声从小宅院的门口传来,亏得有书童秆茗跑去传信,否则他还不知道这个表姐会闹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喔嗯,原来是潇儿表弟呀。”楚仪萱松开安巧芸和夏沂莲二女的手腕,装作讶异的说到:“我路过此间,见得两个不认识的娇俏女子,又瞅其身有武艺,所以试探一番而已。”
路过?鬼才信你,李潇心中腹诽。他几步上前走到安巧芸姐妹俩身旁,有些担忧的出声道:“你们没事吧?”
“没...没事。”安巧芸揉了揉微微发红的手腕,看到妹妹也是并无大碍,便放得心来,她拉过夏沂莲靠去李潇的身旁,显然对楚仪萱扔抱有不少惧意。
“她是我表姐,应王郡主楚仪萱,常年在军阵中不知轻重,不过倒是绝没有伤人的歹意,两位姑娘尽可放心。”李潇赶紧解释道,此前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她们的,不想两人一来便让表姐狠狠的上了“一课”,他内心当然过意不去。
听到李潇的介绍,夏沂莲却是眼珠一亮,带着崇拜的语气小声道:“应王郡主,不就是青羽将军么,难怪这么厉害。”
“见过郡主。”安巧芸自知在这潇府长住,必然不能少了礼节,更何况对方是李潇的亲人。
“嗯......”楚仪萱点头应声,表弟来了,她也不好再涮其面子,但是身为长姐,楚仪萱此时的语气是不容置喙:“你们姐妹先去房内休息会吧,潇弟跟我出来,我有话要问。”
楚仪萱领着李潇到后院的林园中,屏退周遭的仆从,她肃身立在一棵颇有年头的古树之下,正色对表弟出语:“潇弟已过束发之年,心性也当成熟,今日我观这两姐妹使出的身法招式,皆都不是源于正统,想来她们的身份,你应该是知道。姐我也不会多言相阻,希望潇儿表弟能够有心处之。”
“姐,潇儿自是晓得。”李潇站在表姐身侧,抑声说到。
“唉~知道就好。”望着树上枯叶还未落尽的虬枝,楚仪萱有些被这秋意的肃杀所染,她长呼出胸腔内的气息,偏头望着李潇,轻放着语调沉缓而言:“三日后,便是当朝大军北征开拔的日子,表弟的任职文折我也帮你弄好了,潇儿是随东路军一齐启程,还是等我军开拔后再行过来?”
“与军随行吧,明日我处理一下宅院和学府中的事,就可以准备出行了。”
楚仪萱伸手抚了抚粗糙皲裂的树皮,从衣袋中拿出有玉玺用印的文折递给李潇,她点头说道:“前几日禁佑军副将云麾将军周颐,来京述职。反正扬州府也无安全之患,我就将他留下了,正好调配给你随行。”
李潇皱着眉头:“啊...”
楚仪萱凤眼一瞪,长姐的风范尽显:“这几天备好行囊,三日后清早辰时,来京城北区的军枢府衙,我和周将军在那边等你。”
李潇弱声回道:“好吧。”
烛火晦闪的地下暗殿之中,身属二十二殿的左使俯跪在正厅地板上,他脸上露出的惊惶正是其内心惧意的写照。
昏暗的阴影下,一个身形修长且脸上配戴着泽金鬼面之人背身而立,他嘶哑的语调中吐出的温度,比这殿中侵袭的冷风更加寒凉:“一次就让我圣殿折了四名‘天干’成员,傅左使当真是使得好手段!”
傅左使以首叩地,颤声道:“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呵哼!”身为二十二殿之主的蒙面人哼声道:“万死?你死于本尊又有何用!”
“属下甘受殿主责罚。”
殿主仰首而立,长叹一声:“自从本殿的季右使死了,你傅左使便是这殿中于本尊之下,身位最高者。你也是跟随本尊时间最长的人,吾一直未曾再有任命右使,就是对尔寄予厚望,让你能够独当一面,奈何...太让本尊失望了。”
这二十二殿殿主先是用威戒之语备责,又用慨叹之情惋惜,一手驾驭下属的能力使得淋漓尽致。
听殿主出言,傅左使双臂贴在地上,跪身磕头道:“圣主之恩,属下倾命难报。”
殿主继续缓缓而道:“这件事的原由暂且不用去查,此段时间管束好我圣殿的众人,待北边的大事事成之后,再来计较。”
“是!圣主,属下必粉身碎骨以尽职。”傅左使自然知道殿主所言甚重,“北边的大事”当为诸事要冲。
侯府内,李潇对安巧芸和夏沂莲两姐妹明言了,将要离府参军出征的事宜。
安巧芸起初是忧心相劝,要不是怕被二十二殿中人认出,她也想跟着去往北疆,但听得李潇早与表姐楚仪萱定约,她也就不再多言,多年在外执行组织任务的生涯,让安巧芸极为周备的给李潇收拾好了一份随身的行囊。
这边安妥好自家的府院,那边李潇又马不停蹄的赶往观籣学府请假,他将印有皇上玉玺的文折交给副院长贺夫子过目,对方当即应允。
不过这份任命书倒是让贺弼洲颇为讶异,因为像安平侯李潇这样,因去军中挂职锻炼而请假的贵族公子,观籣府中曾有过不少,但作为还在学府中读书的年轻人,却能够得到皇帝亲印的任职文书,当真是没有过......当今皇帝对应王府及安平侯的恩宠,让贺弼洲无不慨叹。
定好的行军日期已到,一大早李潇便整备好了行装,与安巧芸姐妹和潇府内的众人告别后,他驱马直奔梁京城北街区的军枢府。
军枢府衙是大宋的最高军事机关,今日府内外皆是人员满备,李潇下马后亮出文书,便有卫兵将其领入了院房之中。
除了本来就在北部边疆驻守的军队,此次出发前去北征的将领及卫官都聚在此处了,其中也有不少认识的人——三皇子楚泓祯、七皇子楚琌曜、吕氏一族吕康。
重大的军事行动,皇帝会派遣皇子随队送行以示荣威,屋中包括三皇子和七皇子在内的几名皇子,将跟着军队去往北疆边境,再折返回京;而这吕康应该是自忖武力高强,想去赚点军功。
众人分队列站在枢堂之中,见得安平侯李潇进来,相熟的三皇子楚泓祯挥手示意见过,李潇也摆摆手予以回应,他随便找了一列排在了最后。
参与军中大事,在场的人自然极为整肃,都站得笔直静待主帅前来。没过多久,北征的帅将两人步上堂内的高台,一位是北征军大元帅、任东路军主将的王珣,另一位就便是副帅、作西路军主将的楚仪萱。
老将王珣在军中资历素著,多次兵发北地与金兵交手,且其向来行事稳重,当适得此次北征金国的大帅之选。王珣立于台上朗声而读,对台下的人宣述军纪,再往皇城方向虚拜以报求胜之令,最后携众人鞠身礼天。
一柱香的时间,行军前最后一次的集将议事便完成了,众人纷纷散去回往各部准备启程。
“侯爷,副帅请您过去。”云麾将军周颐找到了还在军枢府院内四处闲逛的安平侯李潇。
“副帅?嗯...哦,知道了,周将军前边带路吧。”李潇对表姐楚仪萱‘副帅’的称呼还有点儿不适应,他跟着周颐走进了军枢府内院的里宅。
主副帅二人都在,楚仪萱将表弟介绍给老将军王珣,李潇抱拳见礼并递过去了任职的文书,这次北征金国,李潇便要在主帅王珣的手下做事了。
王珣认真的看过文折书件,点头出言道:“此前多有听闻安平侯爷在扬州府的事迹,蜚言讹传也好、真如其是也罢,吾并无意重。现既已得陛下亲命,望安平侯爷能够于我账下尽心为事。”王珣为人刚正不阿,对安平侯李潇倒也是直言不讳。
“多谢老将军提点,晚辈李潇必行己责。”入得军中参事,李潇安平侯的身份也只能往后挪挪了,而他现在的主职是在征北大元帅、东路将军帐下的参事文官。
此去离京,东西路军将直接兵分两路北上。楚仪萱将李潇拉到一旁的偏房,打开他随身的行囊检查起来。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会不整备妥当?”李潇叉起手,有点无语的靠在房梁立柱上,瞅着正在挑捡自己包裹的表姐。
“路途上需要的物件确是都有了,这行囊是你自己置备的?”
“当然不是,大部分东西是安巧芸帮我备好的。”
轻轻颔首,楚仪萱拿起了布囊中的细短竹棍,问道:“这根空心的竹棍有何用处?”
李潇踱步走到表姐跟前,从楚仪萱手上接过一根竹棍,将其夹在指间来回转动:“这个是我闲来无事时做的,竹棍的内里嵌入了木炭和棉布,是用来滤吸饮水的。”
楚仪萱红唇轻启,笑赞道:“北部疆域多为戈壁原野,确实少有流动水源,这通过过滤积水池洼来饮水的方法,当有大用。潇儿弟弟不仅诗文绝艳,这创造之能也是登堂入室了。”
“嘿嘿~一般般啦。”很简单的现代过滤方法,却能在某些应急的时候派上大用场,李潇摸了摸后脑勺,回声出语:“这些送给姐姐吧,你比我应该更用得上。”
“拿一支便可,此往北境还有段路程,我让给军中后勤去仿制一些就是了。”楚仪萱抽出一支竹棍滤管别在了腰裙上的侧袋内,随后又伸着柔苐握住了表弟李潇的手,她和声出言道:“我知潇弟身性素来洒脱,此去征北,你定要听从王老将军的令使,切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地。”
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温度,李潇暖声应道:“嗯!小弟省得。反倒是姐姐这一路凶险万分,可要多多保重。”
楚仪萱玉指穿过李潇鬓角的头发,软软捏住他的耳垂摇了摇,未有言语,但她眼眸中满含着情念的目光,足以传达出无限的亲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