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十徳的诉说,陆离大概明白,十徳的娘亲大概是因为感情的原因,才心如死灰,不愿求生。
李冰瑶毕竟芳华少女,在听完她们的故事后,不禁潸然泪下,吟起了李白的《秦楼月·忆秦娥》,只不过,她若听到的并不是李白所作,而是由陆离传出来的。
好在李冰瑶并不知道这首诗首先出自陆离之手,不然又得闹出多少忧思。
不久后,白鹭将药材买回。介于十徳娘亲已经无法服食熬制的药水,陆离只能再次开炉炼丹,他要炼制出暂时能够唤醒老人的丹药。
这样的丹药,几乎没什么品级,不会伤及普通人的身体,而且也不需要口服,只要闻一闻,就能够召唤她的神志。
一炉丹药,半个时辰不到,就成功完成。当陆离取出丹药的瞬间,周围的空气缓缓升起一股清幽淡雅的香气。
“陆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此物致幻,难道你不知道?”
李冰瑶闻到香气的时候,就发觉了不对劲。只不过这种轻微程度的致幻药力,对她并没有影响。
神昉大师单手立掌,诵了一声“阿弥陀佛”之后,又静静地在一旁观看,并没有多言。
这种轻微的致幻,对于修炼之人的确没有效果,但对于普通人,却能令他们产生幻觉,分不清虚实。
陆离炼出致幻丹药,让李冰瑶十分费解。
陆离二指掐住药丸,轻轻一碾,药丸便化作粉尘,聚于指尖。没有为李冰瑶解惑,陆离将指尖的粉尘撒向了病床。
“你们都退后!十徳留下!”陆离首先退后,又对身后的人说道。
不解陆离用意李冰瑶等人,只能向后退去,耐心地等待结果。
在药粉覆盖了病床的三息之后,病床上出现了微微颤动的迹象,而后,便看到老人神奇地眨了眨眼。
“不要出声!”陆离小声警告道。
随着老人眨眼之后,她的手也开始缓缓移动。只不过,尝试了的静躺让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一时无法灵活地移动。
见到这种情形,陆离挥了挥手,示意十徳过去帮忙。
十徳轻轻走到娘亲的身旁,试图将她扶起。
然而,在老人见到十徳的瞬间,却陡然充满力量,一把将十徳牢牢抓住,她的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她的脸上,也绽放出久违的笑容。那笑容灿烂夺目,让老人看起来瞬间年轻了许多。
“十徳,十徳,你回来了,你终于肯回来见我了!”
老人激动地抓着十徳,生怕他再一次从眼前消失,脸上的皱纹开出出了一朵绚烂的花。
“娘,我在呢,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从未离开过!”
见到娘亲醒来,十徳激动万分。
然而,老人却突然推开十徳,道:“你叫我什么,我是芙蓉,你忘了我的名字了吗?你还记得那一年月夜,你一直叫着我的名字,你说你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难道你都忘了吗?”
老人面对十徳,却不认识儿子,反而在怪罪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不对啊,刚才十徳说过,她娘亲的闺名就叫做汪芙蓉,哪有母亲让儿子称呼自己芳名的,这到底怎么回事?”李冰瑶越听越糊涂,老人即便出现幻觉,可嘴里的确叫的是十徳,并不是他人的。
陆离此刻也是一头雾水,只好静静等待,看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十徳以为娘亲的病没好,在胡言乱语,急忙上前将她扶好。
老人见十徳过来,瞬间扑到了她的怀里,眼中含泪道:“你怎么才回来,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十三年了,这十五年里,你到底去哪儿了?你不是说过,要和我白头到老,要陪我一辈子的吗?可是你现在看看我,我已经老了,你还是那么年轻。”
说着,老人将头低下,不敢抬起来看着十徳。
“这是怎么回事,十五年?十五年前十徳还没出生吧?难道她看到的不是十徳?”李冰瑶已经彻底糊涂了。
陆离这时候出来解释道:“她入了幻境,所以看到的应该是她心底最想见的人,或许那个人也叫十徳。”
“阿弥陀佛,十徳,拾得!”神昉大师一直不语,现在却出来道了两句。
陆离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而李冰瑶却突然眼神一亮,叫道:“拾得大师!”
“寒山寺,和合二仙之一的拾得大师!”
李冰瑶捂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床榻上的女人。
终于,李冰瑶明白了女人口中的名字,也明白了她给儿子取名叫做十徳的含义。
她这次出来带着神昉大师,本就是要去拜访和合二仙的,却没想到竟还发现了这等惊天的秘密。
“快,快,陆公子,将她治好,一定将他治好!”李冰瑶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万分欣喜。
陆离听了李冰瑶的介绍,也是一怔,他也没想到,会遇上一位大师留在凡间的尘缘。
丹药的幻境,并不受陆离的控制,乃是发自老人的内心,因此,她想念谁,那个人就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十徳毕竟不是真的拾得,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为了让老人尽快恢复过来,陆离端坐于地,将以前悟出的茶境展开,顿时,整个房间里的人都陷入了他的茶境之中,就连神昉大师以及李冰瑶和她的随从,也进入其中。
“啊?茶境,有趣,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有趣的故事。”李冰瑶实力强大,根本无惧陆离的茶境,反而想以此窥探陆离的心境。
茶境之中,一切尽在陆离的心眼之下,他如今的茶境,只能覆盖一定的范围,却不能选择对谁使用,因此,在他看到李冰瑶和神昉大师也进来的时候,着实甩了一把冷汗。
“李姑娘,还请自行破境!”为了不让自己陷入困境,陆离主动现身,将李冰瑶拦下,若真的任由她在茶境中胡来,自己可能就要遭殃了。
废了一番功夫,陆离才将李冰瑶和她的随从劝退,只是,神昉大师却一直没走。
“施主,此地是你的茶境,最为安全,老衲想问你一个问题!”神昉非常客气,却并没有像李冰瑶那样说要探听他的心境。
陆离见神昉大师如此慎重,只好道:“大师有什么话尽管问,我能回答的一定回答。”
“地狱幽莲在你体内?”神昉大师开门见山。
直到无法隐瞒,陆离只好坦然道:“是!”
云来丹尊曾经说过,地狱幽莲事关重大,千万不可让他人知晓,可是如今面对神昉大师,陆离知道无法隐瞒,只好实话实说。
“你不必紧张,我修佛道圣典,地狱幽莲又与我佛家渊源甚深,故而我能感应到它的存在。如今幽莲入体,与你合二为一,成为你的第十一脉阴脉之根,我也不会强夺。只是,因为它,天下曾经掀起过一段霍乱,导致整个五岳神宗被灭,如果让世人发现它再现,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原来,神昉并不是想谋夺地狱幽莲,他心怀慈悲,不忍见世间因它而再起纷争,故而才在茶境中确定地狱幽莲的存在。
“凡佛道大修,恐怕都能感应到地狱幽莲的存在,我佛门虽讲求的是与世无争,但终究人心庞杂,谁又能保证不会出一两个贪婪之辈。”
接着,神昉又说出了他的担心,这也是之前他一直想要收陆离为徒的原因,他想要保护地狱幽莲,以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得到。
陆离之前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整天带着地狱幽莲到处跑,还真的非常危险。
“大师,可有什么遮掩之策?”陆离如今实力卑微,若真是遇上那种能感应地狱幽莲的存在,他只有任人宰割的下场。
神昉大师露出难得的微笑,道:“地狱幽莲蕴无上大道,想要遮掩,十分困难。不过,眼眼下正好有一物,可以代替地狱幽莲的表象,让世人不识本相。”
“何物?”陆离忙问道。
“拾得大师的妙宝青莲。”神昉说完,便从陆离的茶境中一闪而没,遁了出去。
略微思考了一下神昉的话,陆离来到了汪氏的面前,以幻境将她的意识拉回。
为了让汪氏保持清醒,陆离告诉他,拾得大师在寒山寺等她。
安抚了汪氏的心境,陆离撤去茶境,汪氏已然醒转过来。
“求求你们,能带我去寒山寺吗?只要能再看他一眼,我死也无憾!”汪氏醒来,知晓了拾得大师的所在,哭着央求陆离等人带他去寒山寺。
寒山寺虽在枫桥镇,但距离此地十分遥远,至少对于凡人而言,是无法触及的。
陆离本就有这个意思,自然欣然答应,只是,以汪氏如今的老态,恐怕支撑不了多久,现在能站起来,已经算是回光返照了。
“陆公子丹道不凡,是否有救她的办法?”汪氏对于拾得大师的感情,让李冰瑶十分感动,她不希望汪氏还没见到拾得,就魂归地府。
陆离想了想,于是道:“若有青柠枝,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炼制续命丹,能为她延长一两个月的寿命。”
从云来丹尊那里,陆离知晓了不少丹方,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陆离没有材料,即便技艺高超,也无法炼制。
在陆离说完之后,李冰瑶眨了眨眼,一招手便拿出一株青柠枝,放在陆离的面前。
“还缺什么?”李冰瑶大眼睛瞅着陆离,似乎只要陆离开口,她都能拿出来。
果然,无论陆离说什么,李冰瑶的身上就好像有个小宝库,陆离要的东西应有尽有。既然材料已经充足了,陆离稍作准备,便开始炼制续命丹。
续命丹已经超出了凡品的丹药,但对于陆离而言,却再简单不过。
续命丹炼出,李冰瑶才意识到,陆离原来还是一位丹师。因为只有炼制出一品丹药的人才能称之为丹师,而续命丹正是一品丹药。
服下续命丹之后,汪氏的身体立刻恢复了生机,甚至连肌肤都不再那么皱巴巴的样子,脸上的皱纹也消退了许多。
“这几日我们便会去寒山寺,只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可能要在枫桥镇多住上几日,到时候你们随我一起,就能见到拾得大师了。”李冰瑶对陆离说道。
以陆离的身份和实力,想要靠近寒山寺基本是不可能的,因此,跟着李冰瑶是最好的选择。
随同李冰瑶一起,陆离住进了枫桥镇最大的客栈夜泊山庄,在这里,陆离发现,他见到的每一个人,都让自己感到心慌,不仅看不透他们的修为,甚至能感受到阵阵外泄的压力,也就是说,住在这里的,都是强者,至于有多强,陆离不敢想象。
至于入住的费用,则更是让陆离咋舌,即便是白鹭,也大为惊叹,每个人需要一万灵石,也只能在夜泊山庄住上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