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舟飞驰在阳朔城的屋顶上,夜色变得更深了,之前和那孩子的母亲在桥边分离,也不过刚刚入夜,经过城北城隍庙这一折腾,又耽误了好长时间。
泓舟心里很着急,在起初他以为这次的绑架孩子事件只不过像往常一样是关外土匪所为,但刚刚听得丐帮六袋长老话里的意思,这伙儿绑匪竟然来自朔丰草原。
泓舟心里道,“朔丰草原自古以来便是彪悍蛮横之地,一直藐视中原武学,和关外人更是从来没有什么交往,这次怎么会大动干戈,特意兴师动众的从关内越过关山来到盛阳郡......”
想到这其中也许有更大的阴谋,泓舟决定先去官府报官,毕竟若是伏龙山周围的土匪,他随手打发了便是,但既然这伙儿绑匪来自其他州郡,自然不能无所顾忌的出手救人,还是得事先告知官府一下,以免多生事端。
阳朔城的官府正好就在从北城门到南城门这条路线的中间位置。泓舟自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进过官府,更别提和官差打交道,想到一会儿可能就要进入官府面见阳朔城城主大人,免不了有些紧张。
官府正门黑漆色的大门紧闭着,大门左右各自用红漆写着,“肃静”,笔锋有力,横平竖直,看这样子,大概是出自习武之人手中。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官府正门两旁的火把,匾额上的三个大字,“阳朔府”,映入泓舟的眼中,匾额是黑色的,字却是金色的,在火把的照耀下,即使在这黑夜之中,依然光耀夺目。
正门两侧,一边坐落着一只石狮子,狮口大张,好似朝着泓舟怒吼。
泓舟看见这样的阵势,不禁心生感叹,这官府不愧是听命于朝廷,给皇上办事的地方,单说此等门面排场,我还从未见识过。龙吟派山门在我心中已经足够雄伟高大,但若是和这官府大门一比,简直天差地别,繁星之于皓月。
虽然泓舟生平最怕的就是师傅手中的板子,但面对此种情景,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见着官府门口有两个守门的人,泓舟赶忙毕恭毕敬的走上前去,对着门口两位捕快行礼道,“在下伏龙山龙吟派大弟子泓舟,有要事告知城主大人!”
左边年龄渐长的捕快冷哼一声,说道,“这位少侠,我们城主大人已经休息了,这都什么时辰了!”
泓舟笑了笑,再次拱手道,“事发突然,还望两位官人通融一下!”
那捕快摆了摆手,“不行,不行,打扰了城主大人的休息,我们两个可担待不起,这样吧,你和我们说说,究竟所谓何事,如果当真十万火急,我们再商议是否去禀告城主大人!”
泓舟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瞒着二位官人,近日城内百姓传言,有朔丰马匪来我阳朔城中作案,专门绑架一些小孩子,根据目击者所说,那伙儿贼人把绑来的孩子,都藏匿在城南的一个房子里........”
泓舟尚未说完,却被右边的捕快打断道,“少侠说的是,绑架孩子?”
泓舟点头道,“正是如此!”
听得这捕快的声音倒像是个年轻人,泓舟便仔细的看了看站在右边的捕快,只见那捕快英气逼人,剑眉星目,反倒有一些江湖之气。
右边的捕快见泓舟正打量着自己,便拱手道,“泓舟少侠古道热肠,为民除害,我左子瑜佩服,不瞒少侠,近日里,我们官府也时常接到百姓们的报案,大多都是孩子失踪,数日下来,居然不下十起!但.......官府对于这个案件,实在是毫无头绪,是得在各城门加派人手,奈何贼人诡计多端,防不胜防,少侠此时带来了线索,可真是解了我们燃眉之急,少侠请去大堂,我这就去禀报城主大人!”
泓舟在左边年岁较大的捕快带领下,走进了官府,在大堂等了好一会儿,虽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且听得院子里传开一阵脚步声,泓舟赶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拜见城主大人。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泓舟约莫着城主大人要到了,便站起身来,却没想到走进来的人却是刚刚站在右边的捕快,左子瑜。
泓舟问道,“官人,不知城主......”
左子瑜叹了一口气,说道,“少侠,城主大人......他说,武林人士的消息,不可轻信,官府都破不了的案子,他一个武林中人,又从何得知?”
泓舟急道,“我也是特意去丐帮调查,费了好大.......好大的力气,才从丐帮六袋曹长老口中探得线索。”
左子瑜无奈说道,“城主大人一直不相信武林中人,这可怎么办?”
泓舟道,“此事人命关天,十万火急,我以耽搁这么长时间,如果再耽搁下去,恐怕那贼人伤了孩子,罢了,我自己去救孩子便是!”
泓舟转身就要离去,谁知左子瑜突然伸手抓住了泓舟的胳膊。
泓舟一愣,没想到这个看门的小捕快出手风驰电掣,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而且力度张弛有度,明明抓紧了泓舟,却又没有刻意用力,宛如轻描淡写一般。
左子瑜道,“泓舟少侠留步,那伙儿贼人既然有备而来,自然不能让少侠独自去冒险,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孩子们在那里受苦,原本就是我捕快的责任,这样吧,少侠,我左子瑜虽然武功平平,但却被少侠的侠义精神折服,我与你同去!”
泓舟大喜,笑道,“如此甚好,那左兄,我们这就出发!”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城南继续飞奔而去。
等到了城南后,夜已经完全深了,借着月光,勉强可以看到身边的人和路。
左子瑜问道,“少侠,不知你所说的那个地方,在城南何处?”
泓舟四下看去,边看边说道,“按照城北城隍庙曹长老的线索,那些匪徒们会在这周围留下一个十字当作记号,我们四处看看,如果看到十字暗号,便可一路跟着着十字暗号找到那些匪徒们的据点。”
泓舟刚准备四下去寻找,左子瑜叫住了他,“泓舟少侠,拿着这个方便一些!”
说罢,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两个火把,点燃后递给了泓舟,“拿着这个,这天色如此昏暗,我为此特意把它带出来,有个火把照亮,找的能更快一点。”
泓舟接过火把,说道,“我原本以为,我等习武之人,都是粗心大意之徒,没想到左兄心思如此缜密!”
左子瑜笑道,“泓舟少侠过奖了,我这也是平日里外出查案,习惯了。”
泓舟道,“既然如此,我们快快寻找那个十字标记!”左子瑜应道,两人随即四下仔细寻找了起来。
找了半晌,泓舟这边毫无发现,暗自思忖,难道那丐帮六袋长老,是随便编了一个瞎话,搪塞我?若是当真如此,我定当去一把火烧了他们那个什么城隍庙!
泓舟想到城隍庙,突然记起师傅的教诲,对待寺庙道观要“心诚则灵”,赶忙内心悔道,我刚刚要烧城隍庙,那是有口无心,城隍庙自然是烧不得,但抓着那老乞丐,毒打一顿,定要打他个七荤八素,口吐白沫,以后都不敢再扯谎骗人!
泓舟看向仍在低头仔细查探的左子瑜,只觉得大晚上的因为一个假线索,反倒辛苦了左子瑜白白跑一趟,着实是过意不去,刚要开口道歉,左子瑜转过头来,喜道,“泓舟少侠,快来看看!”
泓舟走了过去,定睛一看,左子瑜手指的方向果然是有一个十字,深深的刻在了不远处的一个石头上。
泓舟恍然大悟,“我本以为老乞丐说起十字作为暗号,是刻在树上,没想到他们居然把暗号刻在石头上,如此不起眼,幸好,有这位左子瑜和我同行。”
左子瑜刚要上前去查探这个石头,脚还未落地,泓舟突然出脚,架起了左子瑜还没有落下的那条腿。
左子瑜吃了一惊,问道,“泓舟少侠,这是何意?”
泓舟道,“左兄心细如发,怎么没想到,这暗号周围会不会被那些匪徒设下了陷阱?”
左子瑜恍然大悟,赞道,“看样子,泓舟少侠也不像你自己说的那般粗心大意!”
泓舟笑道,“行走江湖,万事都要小心。”说罢,弯腰捡去一块石头,朝着那标记着暗号的石头前方,嗖的一声,扔了过去。
左子瑜道,“好一招金刚指力,想必这是泓舟少侠把金刚指力的技巧运用在了石头上,用手指的力度把石头射出。”
泓舟道,“雕虫小技,献丑了!”那石头飞了过去,像飞镖一样,陷进了暗号前的地面里,等了一会儿,四下无事,泓舟道,“看来这伙儿匪徒没打算在暗号前埋伏陷阱,左兄,我们跟着这暗号向前走,便可找到下一个暗号。”
左子瑜道,“如此甚好,没有陷阱,可真是少了很多麻烦事。”
二人一路跟随着暗号,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城南远郊的一片荒地之中。
左子瑜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院子,低声道,“看来,泓舟少侠说得那一伙儿匪徒就在这里!”
泓舟道,“烟囱上正飘着烟,想必里面正有人点火做饭!”
两人对视一下,略一点头,各自双足蹬地,便轻飘飘的跳到了屋顶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响声,泓舟诧异的看着左子瑜,左子瑜微笑的看着泓舟。
泓舟低声赞道,“左兄好轻功。”
左子瑜也低声道,“雕虫小技,泓舟少侠我们把气息都收起来,以免打草惊蛇。”
泓舟点了点头,当即运气,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屋里声音嘈杂,有切菜的声音,磨刀的声音,马匪骂人的声音,隐约之间还能听到孩子们的低声啜泣。
泓舟刚准备抬手打破屋顶,从天而降,杀这伙儿匪徒一个措手不及,左子瑜却拦下了泓舟,指了指下面,又指了指耳朵。
泓舟俯耳仔细听屋里的声音,屋里有人粗声粗气的说道,“奶奶的,费了这么多天劲儿,一共绑来了不到十个孩子,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随后有人颤声答道,“老大,不是小的们偷懒,是最近那阳朔城官府在各门都加了守卫,我们不好往出带人啊!”
那老大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狗屁!什么增加守卫,那都是装给老百姓看的,你们出城门的时候,看见那检查的守卫,不会给他们点儿钱?那些人给点钱,就点头哈腰的陪笑脸,哪还敢再查你们带的是什么人?”
泓舟听到这首领这么说,便看向左子瑜,发现左子瑜皱起了眉头,不知是因这马匪首领如此诋毁官府心存不满,还是对这马匪首领口中所说的那些受贿赂的开门守卫心怀不满。
再听得屋子里有人走出院子,那老大嘱咐道,“快去快回,别耽误老子发财!”
院子里几个人低声应道,“是!”随即朝着阳朔城南门飞奔而去。
泓舟疑道,这几个人突然朝着南门,是干什么去了?正准备询问一下左子瑜,发现左子瑜也疑惑的看着自己。
泓舟指了指下面,左子瑜点了点头,泓舟举起拳头,重重的打到屋顶上,屋顶被泓舟打出了一个大洞,上面的瓦片被打了个稀烂,泓舟和左子瑜从天而降,看着周围一干朔丰马匪。
那为首的马匪果然和丐帮曹长老所描述的一模一样,脸上有一道刀疤,长得人高马大,强壮彪悍,嘴里不知嘟囔着哪里的方言,但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话。
泓舟指着马匪首领问道,“你是哪里人?”
首领一声冷哼,说道,“老子我来自朔丰,你们两个敢来耽误老子发财,老子这口大刀,可不留情!”说罢,从背后拔出了一把大刀,自鸣得意的说道,“你们两个看好了,爷爷我的这口大刀,叫降龙!”
泓舟笑道,“巧了,我正好是龙吟派的,我还真想看看你是怎么降了我的!”说罢,双足发力,朝着马匪首领冲了过去,一脚重重的踢在马匪的刀背上。
马匪退了一步,说道,“小子,好腿功,我今天看看是你的腿硬,还是我的刀硬!”话音刚落,便手持大刀,一记重劈,泓舟闪身避开,突然感觉到身后也有人朝着自己砍来,正想仓促回防,突然传开“铛”的一声,那人的大刀被左子瑜手中的大刀挡了下来。
泓舟道,“左兄,多谢了!”左子瑜一边挥舞着大刀砍向马匪一边说道,“泓舟少侠先对付首领,等我解决了这几个虾兵蟹将,就来助你!”
那马匪首领见泓舟分心,再次挥动着大刀砍向泓舟,说道,“原来你就是关外鼎鼎有名的龙吟派大弟子泓舟!”
泓舟一边闪躲,一边道,“我的名号都传到朔丰草原了?”那马匪口中说着话,刀法却丝毫不走样,招招紧逼,一步不落,嘲讽道,“小子,原来你们龙吟派最拿手的功夫,是躲闪?”
泓舟怒道,“你有什么资格对我门派出言不逊?”
那马匪首领道,“我用刀砍你,你非但不还手,而且还一直在躲来躲去,看来你这个龙吟派大师兄,也无非就是名头响亮,没什么真本事!”
泓舟笑道,“恶贼,你只知道我一直在躲闪,却不知我早就摸清了你的刀法路数?”
那马贼首领一声怒吼,再次挥刀朝着泓舟砍去,泓舟这次没有选择躲闪,而是举起拳头,用拳套挡下了这一记劈砍,虽然拳套安然无事,胳膊却震的酸麻。
泓舟也顾不得胳膊的酸麻,一个探步冲到马匪首领面前,左手抓紧那马匪的衣服领子,右手抓紧那马匪的胳膊,腰部发力,大喝一声,“起”便把那马匪首领摔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废了半天劲儿才换过来,勉强着要支撑着大刀站起来。
泓舟不等他起身,再次双足发力,一记重脚,踢在了马匪首领的肚子上,马匪首领还没站稳,突然又被泓舟踢了一脚,顿时飞了出去,再次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左子瑜料理掉了周围的几个马匪,手提大刀,站在一旁略阵,眼看着泓舟把这人高马大的马匪首领摔来踢去,不禁赞叹道,“泓舟少侠这一记摔法,可是“撩风抱月”?”
泓舟点头道,“左兄好见识,这招正是撩风抱月,一般人被如此重重的摔到地上,只怕没被摔死,腰也被摔断了,没想到这马贼首领,如此耐打,居然还能站起来!”
那马贼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有气无力的说道,“抱月摔,窝心脚,好俊的功夫,看来你这龙吟派大弟子,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泓舟走到那马贼首领身边,说道,“今天遇到我们两个,算你倒霉,说吧,孩子们都关在哪?”
那马贼首领道,“我今日败在你手下,输的心甘情愿,那些孩子就关在西首的屋子里面,你把他们带回去吧,我只......我只求你们能放我一条生路,我......我伤势好转后,一定回到草原,不再踏入中原武林.....”
泓舟看着左子瑜,说道,“左捕快,这个事情,还是你说了算吧,是杀是放,你来决定。”
左子瑜道,“既然这人一心悔改,而且我看他这一摔,估计十天半个月也休养不好,不如就放他一马吧,但是.....”
左子瑜问向马贼首领,“刚刚那几个人被你派出去干什么了?”
马贼首领见他们肯放过自己,顿时心中充满了钦佩之情,边揉腰边说道,“之前接到来信儿,今晚有一个大活儿要路过阳朔城南门郊外,我让他们去把人绑过来,能.....能卖个好价钱.....”这马匪首领越说声音越小,好半天没再出声。
左子瑜见他紧闭上眼一动不动,好似已经断了气,便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说道,“原来是晕过去了。”
泓舟急忙说道,“左兄,那几个人也走了好一会儿了,人命关天,我现在就去把那几个人拦下来。至于这屋子里面的孩子们,还劳烦左兄你代我把他们都送到家里。”
左子瑜说道,“这本就是我们捕快的义务,有何麻烦?但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我先把带他们回到官府,做好记录。等明天一早,我多找几个捕快一起送这些孩子回家,这样更安全一些!”
泓舟道,“如此甚好,左兄,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我二人,有缘再见!”说罢,泓舟朝着城南郊外,再次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