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风正在沉思,胡悦和众多看热闹的人已经纷纷走开了。路展阳仍然没走,而是四处看看瞧瞧,想要在现场找到蛛丝马迹。于是,他走到路展阳旁边,仔细看着对方的动作。
路展阳注意到了张守风,头也不抬,就问道:“找在下何事?”
张守风礼节性地笑了笑,说:“我和夏捕头有过几面之缘,感觉他人还是很好的,真是没想到他还会出这种事。”
“嗯,是啊。有事找在下?”路展阳还是一语中的。
“嗯,额,是,是的。我听说你一直在跟着夏捕头干。你可知道他曾经接收过一封来自乐州张冗水的信?”张守风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前段时间的确收到过从乐州寄来的信,但是不是来信人叫张冗水,在下就不清楚了。那封信和你有关?”路展阳继续干着手里的检查工作。
“哦,那倒也没什么。我是张冗水的儿子,只是好奇我爹为何会给夏捕头写信。”张守风说着,就打算告辞离开。
“等等,你说你爹叫张冗水?”路展阳忽然转过身,停下了手里的活,略微抬高了声音道:“夏捕头前段时间一直在调查张恨天的事,所以很可能给你爹写信问过。张恨天不是你们张家的高手吗?”
“是,的确是,不过张恨天我听说是‘武痴’胡不正杀的呀?胡不正不是在火烧岛吗?还被水牛帮的杨秀看着呢。”张守风立马来了精神,停下了脚步。
“胡不正的确是杀死张恨天的人,但据夏捕头说,张恨天是受瑞平王的派遣,到台州调查‘朱九天王案’时遇害身亡的,他的死跟那个案件有关。”路展阳的脸色平静如初。
张守风静静地想了想,继续问道:“我好像有点印象。‘朱九天王’是不是叫做朱正德?我记得他是一个贵族,被控加入被称为‘魔教’的东起教,并组织教众谋反。而后他神秘身亡,现在也不知道他是被谁杀死的。”
“的确如此。很巧合,那宗案件的知情人之一,名士柳扶风正好住在这附近。”路展阳往远处看了看,顺手指向了东方。
柳扶风的名声那就太响了。他才高八斗,却不做官,每天都过得很潇洒,人称“柳下贤士”。他结交的朋友,包括“扬名天下”扬佩泉、“茶怪”步向文及步前明兄弟、“妙笔”步生花等在内,都是京师高雅名士。他的妻子来自于“东京梁家”,与岭北杜家同属于三十世家。至于柳扶风自己,来头也不小,那就是淋王府子弟。世人皆知,淋王府由沐、李、杨、柳四家掌控,府中子弟皆精通六艺,在世间各方面都有杰出代表。
“奇怪了,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住在这里?”张守风想起这里是热闹纷杂的西市附近,不免心中生疑。
“都说‘大隐隐于市’,或许柳扶风是在闹中取静,别出心裁吧!”说到这,路展阳又忙起了手中的观察工作,不过还不忘补充一点,“你要是想知道更多关于张恨天的事,还是直接去找柳扶风去问为好。”
张守风离开了路展阳,慢慢地向西市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迅速向东调转方向。他决定按照路展阳所说的,先去拜访名士柳扶风。
柳扶风的柳府大宅并不难找,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张守风就看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豪宅。门前有一块下马石,旁边竖着一个木制牌匾,上书“商贾与犬不得入内”。张守风暗自笑了笑,心说这位名士还真是厌恶金钱、喜欢清静啊!他站在下马石旁边,仔细端详着那个木制牌匾。
猛然间,从院内走出一个长着黑胡子的老汉,双眼暴突,看上去十分凶狠。“你是什么人?跑到柳贤士府前做什么?”老汉厉声道。
张守风被吓得一激灵,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道:“我是张冗水的儿子张守风,有事想要求见柳贤士,烦劳引见一下!”他看出这个老汉身体硬朗,应该有两下子,论身份大概是柳府的管家。
“张冗水?张守风?都没听过!”老汉恶狠狠地回答道。
无奈之间,张守风只得说:“我是为了张恨天的事来的。”
老汉眉毛一动,好像明白了什么,抛下一句:“你等着!”转头又进了府中。
张守风叹了一口气,在下马石旁边来回踱步。
过了不是太久,那个老汉又回来了,仍然恶狠狠地说:“你,进来吧!柳贤士答应见你!老夫是柳府管家耿洪波,你要是想进来,就要保持肃静。”
张守风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他当然知道柳府的规矩不能随便打破。据说皇帝派的使臣到了柳府都不敢放肆。
耿洪波引着张守风穿过大院,不知道转了几个弯,终于到了柳扶风的所在地。柳扶风正坐在假山边的小石桌前,同一个儒雅的客人聊天。见到张守风来了,柳扶风也没有聊完的意思。张守风只得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等候。
过了不知多久,眼看太阳要落山了,柳扶风才站了起来,客气地送别客人。那客人也没让柳扶风送,打了声招呼就自行离开了。而此时,柳扶风看着张守风,仔细打量了好久,方才说道:“你就是张家人?”
张守风看到面前的这个人,一身白色长衫,手拿白色纸扇,肤色白皙,身形颀长,气度非凡,明白自己真的看到了一个高贵名士。他应声道:“我正是张家人。我叫张守风。我想问的便是张恨天的事。我想知道张恨天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被‘武痴’胡不正杀死的?”
柳扶风微微一笑,又坐在了石凳上,摇着扇子故意岔开了话题,道:“听说刚才西市后身发生了命案。死者是捕头夏阳锋?”
张守风愣了一下,道:“您在这里就知道外面的事?”
“哈哈,真是如此。不才喜欢安静,但不意味着不闻天下事。刚才你见到的客人,就在你之前不久过来的。他就是楚先书,国子监西监祭酒。刚才他也在现场看见了验尸过程。”
张守风愣了愣,却没记起楚先书的面容,也不清楚楚先书是否真的在验尸现场出现过。
柳扶风忽然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道:“至于你说的张恨天,不才倒是认识这个人,也觉得他死的有些意外。不才知道你想问什么,他和朱正德的案子是否有关联,不才也不确定,所以请恕不能奉告。你请便!”说完,径自站起来离开了。
张守风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