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一轮满月遥挂天际,有二人在屋顶迎着月光举杯畅饮。
早早剃去大髯的钟馗身着一黑色法袍,腰间挂着长刀大雪,玉树临风。
徐璞背负一柄青色长剑,腰间挂着一个雪白色酒葫芦,迎风而立,宛若天仙。
二人相视一笑,朝着那破败山神庙飞掠而去。
钟馗一手倒提大雪,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神色自若。他没有像徐璞想的那么多,他的眼里只有除魔卫道,摆渡阴灵,只为大道修行更上一层楼。
徐璞心里有些复杂,这孕育鬼胎的产鬼和那白衣女鬼本是应该老死不相再来的一对,在利益和大道之中选择了彩云王朝,让他有些不明就以,作茧自缚难道就是山野野修的大道?
抛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徐璞轻轻的将手放在背负的长剑上,神情恍惚。
破败山神庙的轮廓逐渐显现在二人眼前,钟馗长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大雪归鞘。
二人站立在破败山神庙前,神色凝重。徐璞盯着眼前的白衣女鬼,沉声道:“谁的意思?”
白衣女鬼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娇媚的说道:“公子何出此言?”
钟馗握住腰间的大雪,提起一口气,银光闪过,一刀斩出,如万里冰封的冷冽刀意将白衣女鬼连同她身后的破败山神庙一并腰斩,整个自成天地的山脉也受到影响,从中出现一道光滑的切口,宛若仙人举手断长生。
白衣女鬼被腰斩以后并没有就此消失,她的身体不断炸裂,最后变成一只鬼气森森的阴神漂浮在半空中,俯视着二人。
她缓缓抬起手,山神庙的破败金身里窜出一道黑影,站立在化作阴神的白衣女鬼身前。
徐璞眼力极好,自然发现在那道黑影的脖子上有着一条血淋淋的红线,他下意识的将钟馗往后拉,退到十步之外。
那只孕育鬼胎的产鬼看着退后的二人,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她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将大肚子给缓缓划破,五头眼神空洞的鬼婴从中飞出,悬浮在产鬼面前,发出阵阵恶臭。
化作阴神的白衣女鬼声音空灵,说道:“二位公子是不是有点太托大了?五头相当于金丹地仙的鬼婴,还有我俩,你们如何杀得了我们?”
徐璞看了看钟馗,钟馗回以一个微笑,他微笑道:“我只出一剑,这一剑山河以望,剑气如虹九千里。”
白衣女鬼撇了撇嘴角,哈哈大笑道:“公子真当自己是那剑指苍天的剑仙之流?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逞什么能,装什么大头,看我如何将你剜心剖腹。”
徐璞取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喝了口酒,轻轻的抛给钟馗,小声道:“给我留点。”
钟馗接住酒葫芦喝了一大口,笑道:“有酒今朝醉,千里快哉风。”
随后将酒葫芦抛给徐璞,身形一闪而逝,提刀上前对敌化作阴神的白衣女鬼。
徐璞掂量掂量手中的酒葫芦,一脸无奈,他笑着收好酒葫芦,双拳紧握,朝着那只产鬼掠去。
白衣女鬼看到钟馗提刀朝着自己冲来,一掌朝着钟馗轰去。
钟馗身形如鬼魅一般扭动,避开了那一掌,一刀将白衣女鬼斩成两半。
白衣女鬼阴森的笑着,身体恢复了正常,不断地出着掌。
反观徐璞这边,不断以太极拳消磨五头鬼婴的阴煞之气,出拳如流水一般轻柔,却拳拳给予鬼婴重创。
人有力尽之时,产鬼乘着徐璞换气之时命令着鬼婴不断轰杀,不让他换气。
徐璞早已遍体鳞伤,独臂上有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徐璞不去看那伤痕,提上一口气,改变拳路,换成了以一己之力轰杀天上仙人的陈柯的拳路,一式流水不断出拳,凌冽的拳罡将五头鬼婴逼退,差点轰杀其中一头鬼婴。
徐璞吐出一口浊气,笑道:“就只有如此吗?”
那产鬼像是被激怒了一般,让鬼婴退回自己身边,一手抓住一头鬼婴,不断吞噬着五头鬼婴,最后身形逐渐膨胀,变得如一头大妖一般。她裂开嘴咆哮着朝着徐璞冲去,想要撕裂他。
徐璞神色自若,缓缓抬起独臂,从背后拔出那柄青色长剑,身形拔地而起,悬浮在半空中。
他微微闭上双眼,听着万物生长。
他睁开眼睛,一轮日月在他身后显现。
那头身形庞大的产鬼似乎已经失去了仅有的理智,不管不顾的朝着徐璞冲去。
徐璞面无表情,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举起手中的静心,一剑斩出,山河为之变色,日月为之黯然。凌冽的剑气在产鬼庞大的身躯里炸裂开来,庞大的身躯不复,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半个身躯,恶臭弥漫整座大山。
这一剑气势无一,剑气九千里。
大丈夫当提三尺青锋,当使山河以望。
徐璞抬头看着天上的满月,笑意盈盈,柔声唱着旧时的歌谣,在半空中倚长剑而坐,一口一口喝着酒。
白衣女鬼被徐璞的一剑震慑,满脸惊悚的看着正安闲自得喝着小酒的徐璞,像是见到鬼一样。
钟馗满脸无奈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女鬼,笑骂道:“你一个活了这么久的老女鬼,看别人像看鬼一样是怎么回事。”
不等白衣女鬼反驳,一道银光直刺她的脑袋,还没有来得及闪躲,便被一刀穿过。
钟馗看着很快又复原的女鬼,有些动了怒气,出刀更快,将白衣女鬼不断劈成两半,又不断复原。僵持了一会儿之后白衣女鬼也动了怒,呵斥道:“你是不是有毛病?”
钟馗没有出声,依旧出刀,一刀比一刀快,最后竟是成了一道道残影。
白衣女鬼大呵道:“够了!”
钟馗才就此收刀,看着眼前这个怎么砍都砍不死的的女鬼,淡然道:“你杀不了我俩我俩也杀不了你,该怎么做?”
白衣女鬼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半空中饮酒的徐璞,淡然道:“话虽如此,可我若是没有提着徐公子的人头去往彩云国京城,那个伪君子有的是法子让我死。”
徐璞转过头看了看白衣女鬼,笑了笑,轻声说道:“若是你我忘记之前的不愉快,我还会保你平安,如何?”
白衣女鬼摇了摇头,说道:“公子虽然剑术无双,可那伪君子也不是闹着玩的。”
徐璞身形落到地上,静心倒持手中,他轻声道:“你之前对我说的一半对一半错,对吧?”
白衣女鬼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徐璞继而说道:“本来以你几百年的修为,对付一个初出茅庐的产鬼绰绰有余,可是对面却是一个曾经有着君子之实的学宫儒士,你才被打的境界一落千丈吧?”
白衣女鬼神色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柔声到:“公子以为?”
徐璞笑着柔声到:“其实你我心知肚明,你无意害我和钟馗二人,只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我山腰第一次遇见时,尽管我那时执念太深,你可曾起了杀心?虽说如此,可是你骗我一事我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白衣女鬼身形恢复成初见时的模样,对着二人施了一个万福,说道:“龙儿在此谢罪,望二位公子海涵。”
钟馗徐璞相视一笑,徐璞笑着将手中的静心抛给自称龙儿的白衣女鬼,说道:“你可以住在这柄长剑之内。”
白衣女鬼满脸震惊的握着磅礴剑意流转的长剑,颤颤巍巍的看向徐璞,后者轻声道:“你可愿做我的剑灵?”
白衣女鬼神情恍惚,点了点头,说道:“龙儿愿意。”
徐璞笑着喝了口酒,将空空如也的酒葫芦别在腰间,朝着龙儿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过来。
龙儿抱着青色长剑朝着徐璞走去,苍白的脸颊竟缓缓红润起来。徐璞接过龙儿捧着的长剑,滴了一滴精血在长剑之上,龙儿便消失在原地,进到了长剑之内。
长剑之内真龙之气浓郁,让她有些不习惯,没一会儿她便从鬼体变为了灵体,与徐璞有了心意联系。
徐璞笑着把长剑静心归鞘,瞥了一眼东方,继而看着钟馗笑着说道:“走,喝酒去!”
钟馗点了点头,说道:“哪儿啊?”
徐璞撇了撇嘴,说道:“老地方,这次你请客。”
钟馗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徐璞后脑勺,笑骂道:“你小子可以啊,都晓得从我这儿压榨了,走着!”
江湖有酒最快意。
东边,彩云国京城。
一袭青衫的读书人手捻棋子嘴角微微上扬,一个背负大剑的中年僧人神色凝重。
青衫读书人笑着说道:“大好江山,数不尽的大好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