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府内。
依旧是一片盎然,王府内湖中的一方荷塘,莲叶碧绿,荷花粉嫩喜人。
大宋枢密院枢密使赵文和携子赵年虎连同众人来到这临安大名鼎鼎的陈王府中。
陈王府前街道上人流络绎不绝,擦肩接踵,男子美妇,武士侠客,商贾显贵,都簇拥在这陈王府前的街道上。都想来一睹这大宋朝堂之中仅次于当朝宰相首辅颜清尘的枢密使赵文和的风采。更想看看这当朝两大巨擎联姻的盛况,恐怕自此之后,这陈王府和枢密院更是无人撼动。
赵枢密使带着长龙般的队伍,皆是礼物,虽说两家联姻早有传闻,但是这么大的阵仗还是头一次,估计这阵仗只有陈王府未来的主人陈东良才能有,反正这临安府绝对是找不出第二家。
一顶奢华至极的官轿里,俯身走出来一个中年人,肥头大耳,臃肿宽厚,一脸笑意,这人便是当朝枢密院枢密使赵文和。人潮中皆唏嘘一声,总算是见着真人了。后面一顶轿子,下来一白衣少年郎,模样风流倜傥,惹得众多江南妙龄春潮涌动。恨不得贴身依偎。这少年便是赵枢密使的公子赵年虎。也是未来陈王府的大姑爷。
这赵年虎在临安府众人不知,但是在新邑,那大名和比陈中天在临安府更甚。哪家美娇娘如果被赵年虎撞见了,其结果肯定是被赵年虎的一众跟班掳了去,可想而知。相比之下,陈家小王爷就委婉的多了,风花雪月,只掳美人心。至于那成天泡在熙春路内,李彦,王子集和陆俊全确是知道,这位小王爷从来不在熙春路过夜,也从来不和哪位花魁美色单独共处一室。即便吟风听月,也是有他们在场。连李彦也纳闷,难道这陈中天还是个雏儿。
赵年虎比陈西凤还小上三岁,尽管当初有人曾反对这门姻亲,可耐不住赵年虎死缠烂打,非陈西凤不娶。而且信誓旦旦,西凤入门不纳妾。赵文和宠溺,只能由着他。而赵年虎呢,似乎是真的对陈西凤上了心。
陈王府的主人陈王不在,王妃携众人迎接枢密使赵文和。韩素和平日一样,脸上挂着一副慈母般的笑容。
赵文和则是一脸堆笑,弯着腰来到了王妃面前,深深一礼,众人有些奇怪,这可是堂堂枢密院的枢密使大人,在朝堂之中,权位可是比这陈王还要稍高一些,怎么面对陈王妃就如此卑躬屈膝。旁人不知,可他赵文和心知肚明,陈王是谁,当今圣上在他面前都得客客气气,更何况他是因为赵家人才有的这枢密院枢密使的身份。虽然礼不可废,可是私下里,在陈王面前,他赵文和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从来不敢在陈王面前造次。惹急了,陈王能一言摘了他的顶戴乌纱。他赵文和可没那个胆量。黄祐二年,他的前任,也是枢密院枢密使一职,因为德行不佳,在朝堂之中和陈王陈大将军各执一词,以权位压了陈王一头,结果当天圣上传唤,就革了他的职。圣上意欲让陈王推举一人顶枢密使一职,可陈王一句“全凭圣旨”结束了,这才让他赵文和钻了这个空缺,顺势得了这枢密使一职。再给他几个胆,他也不敢冒犯陈王。毕竟陈王为圣上冲锋陷阵攻城拔寨,他赵文和可没有。
“赵大人一路劳顿,快随我入府。”王妃也不客气,欠身回了一礼。
众人将长龙般的礼物抬进陈府。
落座之后,赵文和扑扇脸上的汗水。
“素问江南风景宜人,今日所见,果不其然。这陈王真是会挑地方。”赵文和笑着闻了闻茶香。
“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老龙井。稀罕东西。”赵文和赞道。
“哪有赵大人说的那么稀罕,不过在这江南倒也是有些名头,产自于翁家山,确实比一般的茶要上乘。”王妃淡淡笑到。
“要我说啊,这江南真的是妙。难怪陈王放着天子脚下不住,非得开府在这江南。”赵文和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事情。禁不住笑道。
“陈王只是希望我们娘几个清净而已。”王妃笑着回应。
“哦,你看我这糊涂了,只顾着欣赏江南景色,顾着喝茶了,来来,年虎,给王妃见礼。”赵文和一拍滚圆的脑门,向着后座的赵年虎招手。
“侄儿拜见王妃。”赵年虎文质彬彬的站立在王妃面前堂中。
“果然是俊朗出神,免礼。”王妃轻轻一抬手。
众人在厅中欢声笑语不断。
陈王府中湖心亭内,郡主陈西凤依然是坐在湖心亭里,只不过手上拿了针线。旁边站了一位女婢。
“青檀,你绣的那么好的花,你能闭着眼睛绣吗?”陈西凤望着手中的针线和白纱。
“大姐,要是闭着眼睛,我肯定不行,要绣的话,那不得把手指头扎的全是血,想想都瘆人。”青檀哆嗦着。
“那你说北辰是怎么绣的?难道她不怕疼吗?”陈西凤依旧盯着手中的针线。
陈北辰一共绣了八个荷包,那不得把手指都扎烂。
陈西凤眼角突然滚落了几颗泪珠。偷偷的擦拭。
“青檀,明天我们可能要离开王府,换一个地方住,在新邑。你跟不跟我去?”西凤低头问女婢青檀。
“大姐去哪儿青檀就去哪儿,不过我们去新邑干什么,去找王爷吗?”青檀有些疑惑。
“不是去找王爷,是去赵家。”
“去赵家?赵年虎他们家?可是…”青檀有些急了。
“可是如果不去赵家,娘说我会死,我不想死,大哥已经五年没有回来了,上次回来还是小正去清风寺的那天,又匆匆的走了。小正也没有回来,我还想上山去看看他,北辰也没有任何消息,不知道她的眼睛能看见了不,最不省心的小天也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娘说小天要三四年才能回来,我还想再看到他们。”陈西凤终于没有控制住,泪眼滂沱。
青檀也跟着流了泪。
她自小被灭族,陈王不忍方家绝后,又不能让方家留有后患,便将青檀救了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郡主陈西凤身边,形影不离,青檀清楚的记得她见到陈西凤的时候,陈西凤不让她喊小姐,要青檀喊她大姐。说她们不是主仆,而是姐妹。这让青檀才不找陈王拼命,才留在王府,慢慢的就隐了身份,甚至已经没有人知道她姓方,她自己可能也忘了。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郡主陈西凤要去赵家,不知道为什么不去赵家就要死。但她不管,她只要知道,陈西凤去哪儿,她青檀就去哪儿,就够了。
“不知道小天能不能见到他,小天太天真了,他怎么能是他的对手,但是我真的还想要见到他,他为什么就不喜欢我?”陈西凤哭的像个孩子。
“大姐,小天会见到他的,他会来看你的,你等着就是。”青檀有些语无伦次,带着哭腔环抱着陈西凤。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陈西凤不愿意嫁给那个自己丝毫没有感觉的赵年虎,可她没有办法,她从小懂事,知道王妃为什么会这么说,知道崔先生如果有办法,就不会让她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难道陈王府真的要坍塌了吗?难道了空多年前的预言真的要应验了吗?
她忽然很后悔,不该将自己要嫁给赵年虎的消息说给弟弟,如果弟弟不知道这件事,他应该不会提起那剑去西蜀了吧?可是她又一想,依陈中天的性格,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那他还是会去。难道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难道我陈西凤就真的不能嫁给那柳士真?
陈西凤趴在亭中,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