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坐下说吧。”叶虎招呼着大家。
刘玉蝉猜对了,叶虎今天的拜访,就是为了把她请到这里来,共商一件大事。
随着叶虎的叙述,刘玉蝉心头一震:“大金炮”终于浮出了水面!
此案的始作俑者,正是叶龙和叶虎。
事情还是要从头说起。
叶家俩兄弟还在县城念书那会儿,就深深地爱上了“金钱”,坚信只要有了钱,就有了一切!于是,两人决定投身商界赚大钱。可干些什么好呢?武夷山岩茶“大红袍”名扬中外,他俩就商议开一间茶庄。可是没钱啊?兄弟俩的主心骨,是弟弟叶虎,他居然打起了义父刘伯驹的主意,找到一个在国军当排长的朋友帮忙,带兵去刘府诈财,承诺事成之后,五五分利。
哪想到刘伯驹颇有气节,宁愿散财百姓,也不助养豺狼,严词以拒,被当场枪杀。匪兵们洗劫了刘府,将抢来的巨财一半留给了叶家兄弟,兄弟俩就此起家。
商场如战场,两人敢冲敢闯,再加上有点文化,脑子活络,生意慢慢红火起来,茶叶不仅销到了中国北方,还和东南亚的一些茶商,有了生意往来。
两年前,他俩在接待一位马来西亚的客商时,意外得到一个消息:马来西亚共产党正在组织当地华侨,为中国工农红军募捐资财,只是不知如何才能安全地交到红军手里。
叶虎听罢,断定这是个天赐良机!当即答应:由他来与红军联系。客商走后,两兄弟便开始精心筹划起来。
先是让叶龙去参加了红军,并在一年的时间里,升任到“闽北独立团”的红军连长。叶虎眼见时机成熟,便和叶龙专程去了一趟马来西亚,与当地共产党负责人见了面,带去了红军党组织出具的相关手续,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叶虎建议,为了尽量缩小“资财”在运送过程中的体积,将赠款全部兑换成金条,得到对方赞同。因为此款是为中央苏区红军所筹,叶虎又精心设计了一条“转运路线”,也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十天前,这批黄金,秘密运达福建霞浦的三沙港。闽北红军派叶龙率队前去接应。为了安全起见,担负武装押运的八十余名红军战士,全部乔装打扮,变成运茶马帮,夜行昼伏,在进入畲寮镇的一个山边小店就餐时,叶虎暗中派人在食物里下毒,不到十分钟,除了叶龙和张二喜外,其余红军押运人员全部遇难,尸体被扔进山坑焚毁。顷刻之间,这批黄金销声匿迹……
叶虎在向刘玉蝉讲述此事时,自然已隐去真相,编了一个天大的谎言,只是要让她知道:这批黄金,现在就在他的手里。
叶虎为什么要急于告诉刘玉蝉?当然有他的盘算。
他以为“杀人越货”这件事,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哪想到第二天,整个畲寮镇上就流言四起,说有人在半夜里看到:队伍上的军用卡车拖着十架纯金制造的“大金炮”,进入小镇后神秘失踪。紧接着,蹊跷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只要有人扬言看到“大金炮”的,不出三天,必暴死街头。估计都是那些“寻宝人”干的!这“大金炮”,也在民间流传开来,成了这批黄金巨财的代名词。
很快,全国各帮派势力、利益团伙的目光,都盯住了闽北的这个山中小镇。连上海的黑帮老大黄金荣,也秘密派人上他这儿来,打探、收集“大金炮”的消息。
叶虎与黄金荣,是有交情的。
黄金荣财大势大,每年要从他这里进十几吨的茶叶,是“云顶茶庄”的大客户,叶虎是无论如何得罪不起的。如今“大金炮”捂在自己手上,心里寻思如不尽快运出山去,一旦消息走漏,哥俩的处境是十分危险的!他心里清楚,才几天工夫呀,因为“大金炮”,已经命丧黄泉上百人了。
可“大金炮”要运出山去,又谈何容易?
所有的出山通道,已被国军里三层、外三层地严密封锁,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这几天,他可真是度日如年,心急如焚。猛然间,他得知刘玉蝉回来了,自然想到了她是最佳的合作人选!
叶虎在心里反复琢磨过,之所以选中刘玉蝉,首先是她的心地善良,可以排除日后“黑吃黑”的后顾之忧;其次是当她得知自己拥有如此巨财,可以为赢得芳心增加筹码,妹妹也是人嘛,谁不向往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一旦成为一家人,还可免去“肥水流入外人田”的分利损失;这第三条最重要,她手上握有闽北所有出山通道的《特许通行证》!
他的这个“拉玉蝉入伙”的想法,和哥哥一说,叶龙自然一百个愿意。今天的见面,就是兄弟俩经过周密思量之后,来向这个妹妹摊底牌的!
其实,刘玉蝉在倾听叶虎叙述此事时,已经在心里快速地作出了决定:同意与他们合作!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掌控住“大金炮”。
她笑道:“这样的好事,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这句话,让叶虎愣了一下。
叶龙开了口:“想借助妹妹的力量,运出山去!”
刘玉蝉问道:“我听说,这批货的数量相当大,是吗?”
叶龙和叶虎对视了一下,并未搭腔。
刘玉蝉淡然一笑,“怎么,信不过?既然这样,还请我来这干吗?告辞了。”她忽地站起身来,就向洞外走去。
叶虎赶忙叫道:“妹妹留步!”跑上前去挡住了去路。
“怎么?我今天来,还出不去了吗?”刘玉蝉半真半假地说。
叶虎一听就急了:“妹妹别误会。坐下容我慢慢说啊。”
“没有信任,还谈什么?我不想听了。”
“妹妹,是哥不好,你先坐下听我说嘛。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他将刘玉蝉又拉了回来。
叶虎思量片刻,说道:“妹妹息怒,这批黄金的数量确实很大……具体数字,等我们谈好下一步的计划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刘玉蝉坐了下来,“据我所知,这种东西易于分散运输,而你们经营茶叶多年,既有自己的运输力量,又有自己的运输渠道,干吗非要拉上我呢?”
叶虎和叶龙又沉默了。
“你看,刚才虎哥还说,我想知道的,都可以告诉我,怎么,又哑巴啦?”
叶虎和叶龙依然沉默着。
刘玉蝉看着他俩这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我如果再站起来从这里走出去,你们就别想再把我拉回来了!我给你们一分钟的考虑时间,现在开始计时。”她说着,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
片刻的寂静。
刘玉蝉快速地在脑中揣摩着这哥俩的心思,主动出击了:“你们既然有难言之隐,那我就先开个头。然后再由虎哥你接着说。十天前,这批黄金在到达畲寮镇境内时,就意外地走漏了风声,一下子就引起了南京政府的高度关注,三个小时以内,国军就已经完成了对武夷山地区所有山口和道路的封锁,投入的兵力数量,是你们难以想象的,封锁的严密程度,也是你们难以想象的……”
这下,叶虎终于开口了:“妹妹说得对!是这样的,本来这件事,我们觉得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哪想到很快,整个畲寮镇上就流言四起了,接着,整个闽北都知道了,传得神乎其神……”
刘玉蝉见叶虎说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如果要我和你们合作,我有三个条件。”
“妹妹快说来听听。”叶虎早已急不可耐了。
“这第一条,既然谈到合作,大家就要以诚相待,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对我隐瞒实情。”
叶虎当即应了下来:“这是当然。我可以保证。”
叶龙也说:“这一条,妹妹你尽可以放心!这么多年了,我们了解你,你也了解我们。”
“这第二条,从现在起,你们不可以滥杀无辜!”她想起来了,那天清早在河边上“杀人灭口”的那个“叶老板”,就是叶虎!
叶虎想了想,也应允下来:“我最反对滥杀无辜。这一条,妹妹也可以放心!”
刘玉蝉觉得有必要再强调一下:“我做人有自己的原则,所以必须有言在先!”
叶虎有点急了,追问道:“那第三条呢?”
“什么时间让我看货,你们定。但我一旦看到货了,你们就必须一切听我的指挥。”
叶虎心里舒了一口气,“我们既然请妹妹入伙,就是为了要你给我们拿主意,不听你的听谁的?实不相瞒,如果这批货运不出去,窝在我们这个山沟沟里,那就是一堆破铜烂铁。所以,从现在起,我们就听妹妹你的吩咐了!不过,我要再三说明的是,我们是和妹妹你个人合作,而不是和国军合作。妹妹一定也非常清楚,此事一旦走漏消息,我们都得掉脑袋!”
刘玉蝉站起身来,“这个请你们放心,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