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三炮这下真火了,指着刘玉蝉叫道:“你你逃跑,还要拐跑溪娃子,他可是我们大当家的命根子,他要是没了,那还有我吗?你、你这不是罪上加罪吗?好啦,废话少、少说,夜长梦多,弟兄们,我、我宣布,现在就开、开始,晒这个妹子的肉干!”
众匪徒一阵欢呼。
童三炮高喊:“点、点灯!放炮仗!”厅堂外,即刻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爆竹声。
“扒、扒衣服,给她洗、洗个澡!”会徒们一阵怪叫。
一只大木桶里,已经放满了热水。众会徒涌上来,七手八脚地解绳索……他们把拼命挣扎的刘玉蝉托举起来,往一个大木台上走去……
正在这时,杨溪像疯了一样冲了进来,朝这群匪徒又踢又打,喊道:“你们这些坏蛋!大坏蛋!我要打死你们……”
童三炮叫道:“把、把他拉出去!”
一个匪徒冲上去,抓住杨溪,突然捂着手叫起来:“哎哟!他有刀子……”
童三炮冲上来,一把抓住杨溪的双手,喊道:“你小子想造反呀!”
杨溪依然在乱踢乱打……
这时,洞外面有人喊:“大当家的回来了!”
杨金猴去了一趟畲寮镇,见了一下舅舅杨老拐。回来寻思了一路,觉得还是舅舅说得对,一旦能搞到“大金炮”,他还在这穷山恶岭上受这个罪干吗?还不带着弟兄们下山置田、盖房、娶媳妇,过神仙的日子了。刚才一回到山寨,就听说抓了一个国军的女长官,急忙赶来了“忠义堂”。
童三炮一看杨金猴来了,叫道:“大、大哥快来,你看你的溪娃子,来、来砸场子啦!”
杨金猴喝住儿子,问杨溪你这是怎么回事?
童三炮一脸的得意,说大当家的,我们今天抓、抓了一个女国军,正要用她来、来为你死去的亲人和弟兄们祭天,把、把她给晒了呢。
杨金猴道:“让她说话。”
一个匪徒跑上前,扯掉了刘玉蝉嘴里塞着的布巾。
杨金猴围着刘玉蝉转了三圈,忽然痛哭起来,说道:“妹子,你们国军灭了我的全家,还有我那么多的弟兄,今天你落在了我的手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刘玉蝉道:“这件事,虽然不是我所愿所为,但是,我对你全家的不幸,深表痛心。”
童三炮叫起来:“大、大哥,别听她的花言巧语!她刚、刚才还劫持了溪娃子,想逃跑,被我们又、又抓回来了!”
杨溪叫起来:“阿姐没有……”被杨金猴狠狠打了一巴掌:“大人说话,小屁娃捣什么乱?滚一边去!”
“大当家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那是我的家人,我也会和你一样有此同感的。”
童三炮骂道:“你现在懂得说、说人话啦,当初怎么不、不干人事啊!?”
“我说过了,这并不是我所愿所为!”
杨金猴抹了抹眼泪:“你现在就要死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刘玉蝉沉思片刻,说道:“我不想这么个死法。”
杨金猴死死地盯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是我们祖上的规矩,我也没法子。”
两行热泪,从刘玉蝉眼中不知不觉地溢了出来。她很快就意识到此刻自己不该哭,尤其是不该当着他们的面哭。双手被缚已无法拭泪,只好撇过头去。
杨金猴忽然叫道:“那就开始吧!”
匪徒们又欢呼着涌上前去,抬起了刘玉蝉……
杨溪突然大哭起来!
杨金猴一脚踢过去,骂道:“臭娃子,哭号啥?阿爸在杀坏蛋,给我们杨家报仇呢!滚一边去!!”
杨溪依然大哭不止:“阿爸,是这个阿姐救了我,她不是坏蛋……”
杨金猴一听,朝众匪徒摆了摆手:“停下停下!”
众匪徒又把刘玉蝉放在了地上。
杨金猴把儿子拉到面前,问道:“娃儿,你说,是这个阿姐救了你,是真的吗?”
杨溪满脸是泪,使劲点着头:“嗯,就是这个阿姐,是她救了我的……”
杨金猴来到刘玉蝉面前,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娃儿回来都和我说了,如果你能回答得对头,就证明他真是你救的。我问你,你把我娃救下山的那天晚上,带他去了哪里?”
“在我那里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你给他吃的是啥?”
“一碗鸡蛋面汤。还有几块小饼干,还有……一个梨吧。”
“之后又去了哪里?”
“我送他去了小学校。”
“他的老师,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是李老师把他领走了。”
杨金猴叫起来:“是啊是啊,都对都对!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早说呀?”
刘玉蝉苦苦一笑:“你们堵住了我的嘴,让我咋说呀?再说了,就算是我说了,你们信吗?”
“我信,我信……赶快给她松绑!”
众匪徒都呆傻在了那里。
杨金猴喝道:“都聋啦?他妈的赶快给她松绑!!”
众匪徒如梦方醒,赶紧给刘玉蝉松了绑。
浑身麻木的刘玉蝉身子一晃,杨金猴一步上前扶住她,叫道:“快拿凳子来!”
杨金猴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个姑娘,就是自己的心肝宝贝———独苗苗杨溪的救命恩人,当场给她松了绑。这就使得刘玉蝉在命悬一线的关口,突然又峰回路转、转危为安了。
这会儿在忠义堂里,杨金猴和刘玉蝉相对而坐,杨溪却紧紧地倚在刘玉蝉的身旁。
杨金猴毕恭毕敬地递过一碗茶:“请喝茶。请问长官的尊姓大名?”
“阿姐叫刘玉蝉。”杨溪倒答得利索。
“去去去,大人讲话,小屁孩插什么嘴?去外面玩吧!”杨金猴笑骂道。
“我不!我要和阿姐在一起。”杨溪固执极了。
刘玉蝉摸了摸杨溪的脑瓜子:“你就让他待着吧。杨溪说得对,我叫刘玉蝉。”
杨金猴道:“上次杨溪回来说,有一位女长官救了他,我就想,有机会一定要见见她,好好答谢她!你看,这么巧,想不到在这儿就见上了,这也算是缘分吧。”
“你要谈谢字,就说远了。我看得出,大当家的是个通晓事理之人。你的家人遭遇大难,是我们国军所为,我深感痛心!”
“刘长官是一个有着菩萨心肠的好人,我杨金猴在江湖上闯荡,占山为王,一不靠学识,二不靠钱财,三不靠权势,靠的就是为人仗义,杀富济贫,身边围着的都是活不下去的穷弟兄,也没有什么长远的想法,就是图个没人欺负,饿不死,有口饭吃就行了。”
“这也是一种活法。”
“我们活的都比较简单。历来主张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如果你是我的仇人,那我们就晒你的肉干,如果你是我的恩人,那你就是我的座上宾,就这么简单!”
刘玉蝉笑道:“大当家的言行举止,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颇感钦佩。只是我不明白,红军也号称是穷人的队伍,你们怎么没有和他们结成团伙?”
“刘长官说的极是。我们憎恨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国军,和红军可是立有同盟,互不侵犯,利益共享。你问为什么不和他们结伙,那是因为我杨金猴过惯了自由散漫的日子,去他们那里,就要被这个规那个律的管束,难受,不自在……刘长官,喝茶!我们寨子里的人粗野,这次让你受惊了,你要多多包涵点!”
“事出有因,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刘玉蝉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余悸未消。
杨金猴当即决定:放她下山。
临别,杨金猴面对刘玉蝉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流了泪,说道:“我杨金猴一生信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有冒犯和不周的地方,再一次请刘长官多多包涵了!”
她被匪徒们送到了山下,就碰上了马团长的救援部队。
刘玉蝉对匪徒们一拱手:“你们回吧,捎句话给你们大当家的,就说我刘玉蝉谢谢了!”说完,跳上吉普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