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玉蝉解救人质、返回基地的第二天上午,她接到了连长马南的电话,告诉她:河堤上的那个杨老拐出了铺子,坐上了一辆马车,往西山口方向去了。
她又驱车去了河堤上的剃头铺子。
她要亲自勘验———这间笼罩在团团迷雾里的神秘小屋。
张二喜已失踪多日,她一直怀疑杨老拐就是知情人。马南曾向她报告,潜伏哨发现:有单身行人进到铺子里,就再也没见出来过。联想到那个“人骨”商人钱老大的供述,更使得杨老拐身上疑点重重。
刘玉蝉一走进铺子里,还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煤油味儿。她看见一小桶废煤油,就放在屋角。正准备走过去,只觉得脚下的地板突然洞开一个大洞,说时迟那时快,刘玉蝉一个本能的反应———一把抓住地板的边沿,人一下就吊在了半空。她向下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下面就是一个布满竹签的深坑,里面爬满了眼镜蛇……要是掉了下去,必死无疑。
好险!
刘玉蝉的两只手,就紧紧地扣在老朽的地板边沿,好在她的体态轻盈,那木板虽吱吱作响,但并未断裂……在门口警戒的马南似乎听到屋内发出的异响,快步冲进门来,一看刘玉蝉不见了,大吃一惊,喊了声“刘长官……”
刘玉蝉连忙叫道:“马南别动,慢慢爬过来拉我一把。”
马南慢慢爬了过去,伸手将刘玉蝉轻轻拉了上来。
马南往下一看,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骂道:“这个心狠手辣的老东西,亏他想得出这个损招来!”
刘玉蝉在屋外找到了一个暗梯,下到了地下室。
只见地下室里除了这个大深坑外,还有两麻袋的人骨。一个长案板上放着两把剔骨刀,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一个破脸盆里放着一些尸肉,估计是用来喂蛇的。刘玉蝉忽然想起来,屋角那桶废煤油,应该就是用来遮掩血腥气味的。
她认真察看了地板上的暗门机关,又把它重新恢复成原状。对马南说道:“立即抓捕杨老拐!我看,我们采取这个方案……”
不到中午,杨老拐就回来了。
他一推铺门,就呆住了———他看见了坐在理发椅上的刘玉蝉。
“杨老拐。你的门怎么忘了锁?”刘玉蝉就算是和他打了招呼。
杨老拐尴尬地笑道:“哦,老了老了,记性不好了……刘长官,您今天大驾光临,一定有要事指教啊。”
“指教谈不上,就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杨老拐不住地点头道:“一定一定,只要是我知道的。”
“张二喜现在在哪里?”
杨老拐一愣,说道:“哪个张二喜?鄙人不认识。”
“那你送我的大烟斗哪来的?”
“哦哦,路边捡的……”
刘玉蝉厉声喝道:“杨老拐,有人看见他进了你的铺子,就再没出来过,你怎么解释?!”
人啊,千万不能做亏心事。杨老拐让刘玉蝉这么一唬,立刻面如土色,浑身抖了起来……
“回答我的话!”
杨老拐突然快步上前,一脚踩在了坐椅下的暗门开关上,顿时傻了:那暗门竟然丝毫未动。他哪知道,此时马南和一群士兵,正在下面顶着这个暗门呢。
刘玉蝉站起身来,看着气喘吁吁的杨老拐,说怎么,刚才走累了?那你坐上来歇歇吧。我也坐累了……
杨老拐赶忙推辞说不不,您坐您坐,您是客人!
“叫你坐你就坐!”
杨老拐感觉出这位女长官眼中的锐气,只得坐了上去。
“说吧。”刘玉蝉站在他的身后,让他紧张极了。
杨老拐已经明白,今天若是不说,是过不了这个关了,只好苦笑道:“他是来过我这里,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你们要找的人啊……”
“我问你,他人呢?!”
“……走了。”
“你如果说实话,我会尽量让你少吃点苦头。”
杨老拐已是大汗淋漓,改口说:“他……让我杀了。”
“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想问他‘大金炮’在哪里?”
“他说了吗?”
“一个字也没说呀。”
“那你就把他杀了?”
杨老拐急于要跳下椅子,被刘玉蝉一把按住:“你的腿不方便,就坐着说吧。”
杨老拐哭诉道:“刘长官饶命啊!我都说了……”
他这下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把他这些年来杀人越货、用尸肉养毒蛇、卖人骨的勾当都说了出来。
刘玉蝉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听他把这一切都说完了,轻声一叹:“杨老拐,你不但杀人如麻,还干了这么些骇人听闻的恶行!你就没想过有一天要遭报应么?”
杨老拐乞求道:“刘长官……求你饶我一命。”
“我要是今天饶过了你,老天爷还能容我吗?”她一脚踩下暗门开关,只听杨老拐一声哀嚎,掉入深井里……
在熊熊大火中,河堤上的那间剃头铺子坍塌了,渐渐化为了灰烬。
刘玉蝉在基地大门外,又看见了哑叔。
她知道刘府又有事了,驾车载着哑叔就往刘府赶。
一进刘府,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一转眼,哑叔也不见了。她隐约间听到西厢房传来说话声,便寻声而去,站在窗下一听,竟是三哥和叶虎在争执什么。
叶虎情绪激动地说三哥,我万万想不到,你会干出这种事来!你这不是……
只听刘玉河平静地回答说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叶虎几乎在用乞求的口吻说不是你还能是谁?!三哥啊,我求求你了,把货还给我吧。
“什么货?我哪知道你的货在哪里?”
叶虎好像失去了耐心,吼了起来:“刘玉河,你不要逼我和你翻脸!”
刘玉河沉默不语。
叶虎拔出刀来,一下抵住了刘玉河的胸口,说刘玉河,你要是把我逼急了,什么事情我都干得出来……
刘玉蝉一步跨进门来,拔枪指着他,喊道:“叶虎,你想干什么?!”
刘玉蝉的突然出现,让屋里的人都吃了一惊。
“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她被叶虎的这个举动激怒了。
叶虎血红的眼里透着凶光,对刘玉蝉喊道:“你不要过来!你敢过来,我就一刀杀了他!!”
“叶虎,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死,对吧?”刘玉蝉依然用手枪指着他。
叶虎喊道:“说这个还有啥用?谁都不想死!”
“既然不想死,就不要逼我向你开枪。”
“可他欺人太甚!”
“我看,你这是恩将仇报!”
“我不是那种人……”
“既然你不是那种人,那兄弟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谈的?”
“我是想和他好好谈的,可你也看到了,好好谈有屁用啊?”
“那动刀子就有用了?你难道还不了解三哥吗?!”
叶虎痴痴地望着刘玉蝉,手软了,无奈地说刘玉河,这件事没完,我还会再来的!他气呼呼地一扭头,冲出门去。
刘玉河看了玉蝉一眼,问你怎么来了?
“三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刘玉河冷冷地说你走吧,现在没事了。
“三哥,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我可以帮你……”
“我没事,你走吧!”
刘玉蝉清楚,三哥是见她还穿着这身军服,心里有气啊。她知道,一时半会儿自己是解释不清楚的,再待下去还是不欢而散,就去东厢房看了一下阿妈,便赶回了基地。
刘玉蝉哪会想到,她的三哥,确实干了一件大事!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张二喜说起。
张二喜一掉进杨老拐的陷阱里,就知道自己余下的生命不多了,他急于要把不久前和叶龙在一起喝酒时,得知的一个秘密传递出去。当杨老拐向他追问“大金炮”时,他谎称只要帮他传几句话给刘府,就说出财宝的秘密。因为张二喜知道,刘府的大少爷刘玉海就是红军飞虎队队长。
杨老拐答应了。他急忙赶到了刘府,见到了刘玉河……听完了杨老拐的转述,刘玉河惊闻杀死自己父亲的幕后罪魁,竟然是叶虎两兄弟!而灭杀“红军运宝队”、抢劫“大金炮”的元凶也是他们!异常悲愤,心中燃起复仇的怒火,并且暗下决心,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叶虎藏匿的“大金炮”,尽快送到红军手里。
当杨老拐紧赶慢赶回到河堤小铺时,张二喜已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那天清晨,在“黑道”袭击刘府之后,叶虎只得暂避他处。
就在那天深夜,哑叔将刘玉河带到了后院的粮仓。他在米柜下,看到了叶虎藏匿的东西。这是他今生今世,也没有见过的这么多的金条啊!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叶虎今天来“兴师问罪”,当然是发现“大金炮”一下没了踪影,便猜想是刘玉河所为。没想到在这里被刘玉蝉撞上,因害怕她知道事情原委,赶忙避开再作打算。
而刘玉河,也绝不想让妹妹知道这件“大事”。他觉得玉蝉已经变了,不能再信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