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起因是:上海来的黑道抓住了叶虎,追问“大金炮”的下落。
此时的叶虎,已是有苦难言。他自己也不知“大金炮”去了哪里,严刑逼供之下,只好把刘府的三哥刘玉河给供了出来。
这帮黑道,在彪哥的带领下突然袭击了刘府。因为是有备而来,加上火力凶猛,很快就突破了外围防守,闯进了大院,将刘府内的男女老少,全部抓了起来,只跑出来一个报信的哑叔。
一身是血的哑叔,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基地,来找大小姐刘玉蝉救急,却碰到了正在基地值守的秦子豪。
秦子豪也是刚刚才从医院赶回来。
他之所以在医院的小储藏间里躲藏,是在担心刘玉蝉的安全。他已经开始对高天有所警惕,隐隐感觉到:这个一直关爱自己的上司,可能会加害刘玉蝉。在他上山营救刘玉蝉出发前,高天的那一番“话中有话”,他是听出来了。
他了解高天。
这是一个外表温文尔雅,骨子里却傲气十足、心气很高的人,深藏不露的多疑和层出不穷的心机,是他特有的秉性。容毛毛原来就是他的亲信,是他在基地最信任的人,怎么好好的,住了几天医院就突然残了呢?秦子豪注意到,那一阵子高天往杰克那里跑得可勤了,这正常吗?自从刘玉蝉来了以后,秦子豪也明显感觉到,只要是刘玉蝉在场,高天就变得格外的谨小慎微、唯唯诺诺起来,可他原本就不是这种人啊……这样的日子他会舒心吗?尤其是“烟土案”被刘玉蝉当场查获以后,这绝对是对高天的一个沉重打击,他和单位里的人,都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高、刘之间在各方面的实力差距……刘玉蝉刚刚送到医院,高天就立刻跑来了,又极力支开他,这不能不让他起了疑心,因此悄悄地躲进了那里。果不然,他眼见得杰克和高天从病房里转移走了刘玉蝉,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他一直尾随其后,见到了在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切……当然,他只看到杰克掉进了一个洞里,高天又将他背了上来,很快就走了。其他的,他一无所知……等到杰克再次把刘玉蝉送回病房,马团长他们接手护卫,他才放心地悄然离开,返回了基地。
秦子豪认得哑叔,一看他变成这副狼狈模样,就知道一定是刘府出事了。他一面紧急调动基地的“别动队”,一面派人赶去医院向刘玉蝉报信。
此刻的刘府大院,到处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味。
一场激战刚刚结束,战死的家丁尸横遍地。厅堂里的两根大立柱上,分别捆绑着两个人:遍体鳞伤的叶虎和刘玉河。
彪哥一脸怒气,问道:“刘玉河,叶虎说是你偷了他的‘大金炮’,你作何解释?”
刘玉河满头是血,冷眼相向:“我已经说了,我一个残废人,成天不出屋门,不知道什么叫‘大金炮’,更没有见过那些东西,你们别耽误时间了。”
彪哥道:“把老太太带上来!”
捆绑着的刘老夫人,被匪徒们推了上来。
刘玉河心痛地喊了一声:“阿妈……”
彪哥用枪指着叶虎,说道:“我只给你三分钟,如果你还问不出来,你先死,我再一个一个收拾他们。给他松绑!”
叶虎被从柱子上放了下来,来到刘玉河面前,央求道:“三哥啊,你别怪我呀,为了一家老小的平安,你还是说了吧!钱是身外之物,我们还年轻,只要我们人还活着,往后还有赚不完的钱,三哥啊,你好好想想吧……”
刘玉河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彪哥拿来一根粗竹杠子,递给叶虎道:“你,敲断他一只腿,用点劲!”
叶虎乞求道:“彪哥,他是我三哥……你就放过我吧?”
他见叶虎颇有犹豫,喝道:“我是想放过你,可是黄老板能放过我吗?敲!不然就敲你的!”
叶虎战战兢兢地举起大杠,闭着眼敲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刘玉河一声惨叫,晕了过去。
刘老夫人一声哭叫:“玉河……你们这帮畜生,不得好死啊……”
彪哥道:“老太太,不要急,好戏还在后面呢!叶虎,赶紧弄醒他。”
叶虎提起一桶水,泼了过去。
刘玉河醒了,对叶虎说:“你以为你这样,他们就会放过你吗?”
彪哥道:“三少爷,我真没想到,你还这么爷们!叶虎,再敲断他那一条腿!”
叶虎央求道:“三哥,我求求你了……你就快说了吧!”
彪哥喝道:“敲!”
叶虎又高高举起了木杠,砸了下去。
刘玉河又是一声惨叫。
刘老夫人突然号啕大哭起来:“畜生啊,作孽啊……”
彪哥见此法不见效,只好把刘府的人都带了上来,排成一行。对叶虎说道:“你,从那头开始,一个一个地杀给三少爷看,最后一个,就是老太太,看他还能撑多久!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开始吧!”
叶虎被拖到排行头一个丫鬟身后,战战兢兢地照着她的脑袋开了一枪。“砰!”那丫鬟血花四溅,应声倒地。
彪哥道:“三少爷,多漂亮的丫头啊,是你杀了她,是你!懂吗?下一个!”
“砰!”又是一声枪响,又一个丫鬟倒了下去……
此时的刘玉河,精神已经彻底崩溃,突然大叫一声:“我说我说……你们这群人面禽兽……”
彪哥笑道:“早这样多好,也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说吧!”
“我藏在了山上。”
“哪座山?”
“我可以带你们去……”
彪哥喊道:“好哦,带上老太太,我们一起去。如果你骗了我们,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我们走!”
匪徒们刚离开刘府不到一个时辰,秦子豪就带着他的队伍赶到了。
人去院空,一片狼藉。
天色渐暗,一时失去了追踪的方向。秦子豪当即决定:分派出三个侦察组,查找匪徒们的去向,其余部队暂时原地待命。
病中的刘玉蝉撑着虚弱的身子,和马东带着大部队也赶来了。一听情况,心里不免焦急起来:茫茫大山,他们究竟去了哪里?阿妈和三哥,现在已危在旦夕……
她和马东、秦子豪一商量,决定再派出三个小分队前去侦察。正准备起身,突然,哑叔拽了一下刘玉蝉的衣角,朝东南方向一指。
她明白了,喊道:“马团长,你的部队留下待命,秦子豪,我们的队伍跟着哑叔走!”
野风徐徐,山道弯弯。
山道上,刘玉河和母亲分别被绑在两架滑竿椅上,夹在匪徒的队伍里,默默行进着。
刘玉河强忍着伤痛,心里牵挂着阿妈的身体,不住地问道:“阿妈,您还好吗?您可得挺住啊!”
“三儿,阿妈好着呢!你呢?你还好吗?”
“好!您别为我担心,我能挺得住!我小时候,您不是常夸我最勇敢吗?我能挺得住……阿妈呀,是儿子连累了您,您不要责怪儿子,不是儿子我不孝,您不是从小教我,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吗?我记住了,别人的东西不能拿呀,阿妈,我就是按照您说的去做的,我永远是您的好儿子……”
有匪徒喝道:“嗦什么?闭嘴!”
“阿妈呀,您都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今生不能给您尽孝了……下辈子,我还是您的好儿子。那东西呀,都是朋友存在我这儿的,是用来解放咱老百姓打天下的,我要一文不少地交给他们才是呀……”
“三儿,你做得对!阿妈心里清楚,你做的事情不是为自己,阿妈有你这样的儿子,脸上有光啊!要是你阿爸知道了,他也会觉得脸上有光的。三儿啊,阿妈想对你说,玉蝉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怀疑她,惹她生气……阿妈知道,她的心里只有你,她爱你,疼你,你知道吗?”
刘玉河哭道:“阿妈呀,我已经知道了……是我对不起她啊,让她受委屈了,让她哭了,伤心了……阿妈呀,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做梦,都和玉蝉拜过好几次堂了,我还梦见,您都抱上大孙子了……阿妈呀,我也爱玉蝉,这会儿呀,我特别想见的人,就是她啊……”
队伍到了一个山洞前,停了下来。
刘玉河道:“你们,先把我阿妈放开!”
“放了?等见到东西再放也不迟嘛。”
“我叫你们放开,听到没有!”刘玉河一脸怒气。
“给老太太松绑。”彪哥嘀咕了一声。
刘玉河说杂种们,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彪哥将信将疑道:“真的在里面?”
“跟我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可提醒你,千万别耍我们!”
“你爱信不信!”
彪哥死盯着刘玉河看了一会儿,下令道:“弟兄们点火把,下去看看!”
刘玉河说叶虎呀,麻烦你,背我下去吧?
叶虎已泪流满面,点头道:“哎,我背我背……三哥,你不要恨我……”
“我怎么能不恨你呢?你和叶龙恩将仇报,勾结兵匪,洗劫了我家,杀害了我们的阿爸,我能不恨你吗?”
叶虎早已魂不守舍,大汗淋漓,说三哥,这事你咋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古话,你听说过吗?”刘玉河那副淡然冷静的神情,让他的脊梁骨觉得一阵寒冷:“我……听说了。”
“听说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干呢?”
“三哥,我是鬼迷了心窍……”
“不过,你相信吗?”
“……相信什么?”
“因果报应!”
叶虎惊恐地应道:“信,我信……”
“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玉蝉,对吧?”
“三哥,这会儿,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现在不说,我可能就没机会说了,你也没机会听了。”
叶虎听罢浑身一颤,哭道:“三哥,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呀,活着多好。可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命数到了,躲也躲不掉的。你说对吧?”
“三哥说得对。”
“你还没回答我,你喜欢玉蝉对吧?”
叶虎点了点头,说喜欢。
“可是,她不会喜欢你的。”
“我知道,她是不喜欢我。”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她看出来了,你是一个无情无义唯利是图的小人!她怎么会喜欢这种人呢?玉蝉这个人啊,心气高得很呢,能让她看上的人,不多。”
“她不是看上你了吗?”
“过去,我只知道我爱她,她也爱我。后来,她出国了,一走就是七年,这次回来,我就发现她穿上了一身老虎皮,变了,变成了我们刘家的仇人和敌人了……现在,是你又让我慢慢明白过来了,玉蝉没有变,她还是当年的那个玉蝉……”
“三哥,你说是我又让你明白了玉蝉,啥意思呀?我听不懂。”
“那是因为前两天,我知道了你离开刘府那天和玉蝉在仓房里的谈话。”
“我们俩说话,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我也没有必要瞒你了,是哑叔告诉我的。”
“是哑叔告诉你的?怎么可能!”
“哦,没有人知道哑叔光哑不聋,而且能写一手好字。可惜,我真正了解玉蝉太晚了,是我误解了玉蝉,伤害了她,我对不起她……”
“三哥,你恨我吧,骂我吧!我和叶龙对不起刘家对我们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情……”
“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恨你们了,我们这辈子是兄弟,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好吗?”
“嗯。三哥,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
刘玉河伏在叶虎背上,笑道:“这会儿,我又想起小时候,我们在溪边打水仗玩,你背着我,和他们打,结果呢,我们俩赢了他们……”
叶虎哭道:“三哥,你就别说了……”
刘玉河故作神秘地说:“今天,我们还能赢!”他朝彪哥喊道:“东西多,要多下去一些人!”
彪哥道:“洞口留几个,其他都下去!”
叶虎背着刘玉河走进洞里,其余匪徒鱼贯而入。
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洞内传来几声巨响:“轰!轰!轰……”一个巨大的火球蹿出来,将集聚在洞口的匪徒们烧得鬼哭狼嚎!
彪哥捂着被火燎伤的脸,朝刘老夫人蹿了过来,一下愣住了:老太太手里一支乌黑的枪口,正对着他。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枪响了……
刘玉河和叶虎,与匪徒们玉石俱焚了。
刘老夫人用事先藏在身上的小手枪,趁乱打死了黑帮老大彪哥,闪身钻进了树丛里。
是的,她很早就知道:玉河是红军的联络员,与他单线联系的人,就是大儿子玉海。
自从刘玉河发现藏在刘府的“大金炮”后,当晚就派哑叔悄悄上了山,给刘玉海报了信。
第二天夜里,红军就将“大金炮”秘密转运上了山。
为了防备叶虎和敌人上门追“货”纠缠,刘玉海、刘玉河带领着红军飞虎队,事先就在这个“蝎子洞”里,设伏了一个“地雷阵”。正是这个“地雷阵”,葬送了黑道恶徒们的性命。
哑叔带着刘玉蝉赶到蝎子洞时,已是尸横遍地。他们意外地在树林里,找到了刘氏。
刘玉蝉一看见阿妈,就上前紧紧抱住了她,上下一个劲地打量道:“阿妈,您没事吧?”
阿妈哭道:“玉蝉,玉河是好样的啊!”
当她得知玉河的壮举,颇为震惊!她仍然抱着一线希望,带着人马下到洞底,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了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的玉河。刘玉蝉抱着他冰冷的身体,泪如泉涌,悲痛欲绝……她用洞中泉水,一点一点洗净他的面容,然后背起他,一步一步地走出洞来。
她刚出洞口,就接到马东发来的一个重要情报:他的二七七团,在通往西山口的蝴蝶谷里,发现了一支可疑的马帮,现在已经将他们包围起来,正等候她尽快前去处理!
她知道此事刻不容缓,赶忙将队伍一分为二,令秦子豪亲率一队,将母亲和三哥的遗体护送回刘府,自己则带领另一队,火速奔往蝴蝶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