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刘玉蝉又在思考:蝴蝶谷以山道崎岖,地势险要著名。峡谷内,有数百个大小瀑布散落其中。每到春夏,这里便成了蝴蝶的世界,蝴蝶谷由此得名,一般不会有马帮到此。今日在此截获马帮,这其中必有隐情……他们,究竟是一支什么队伍呢?
半道上,碰到了奉命前来接应她的马南。
马南将身体虚弱的刘玉蝉扶上自己的马,自己则执缰跟随左右……部队继续快速行进,一路狂奔。天亮时,赶到了蝴蝶谷。
马东见到浑身大汗的刘玉蝉,第一句话就是:“到得好快呀,一路辛苦了!”
刘玉蝉气喘吁吁道:“他们在哪儿?”
马东递过来一个望远镜,向前一指:“那边!这会儿,他们也按兵不动了。”
当刘玉蝉从望远镜里看到一个人时,突然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很快就想起来了,不由大吃一惊:他是红军飞虎队副队长牛汉!
她明白了:这是一支红军的队伍!
刘玉蝉沉思片刻,和马东说道:“你控制好队伍,我带几个人先过去看看。如果真是马帮,就放行!如果不是……你听我的枪声为号。”
“可你的身体行吗?”
“不碍事!”
“那你可得小心一点!”
“我会小心的。好,现在向他们喊话!”
……
刘玉蝉带着十几个警卫,慢慢靠上前去。
这是一支庞大的马帮,七八十人都是一身百姓打扮,身上都带有武器,只是这些枪械低劣,五花八门……
这时候,牛汉也认出了刘玉蝉,心里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希望见到她,是觉得她不像是个坏人,至少像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他又不希望见到她,就在前天,自己还差点亲手杀了她,她会记仇吗……可她这会儿,怎么又像不认得自己了呢……
已经走上前来的刘玉蝉喊道:“你们不要惊慌,我们只是例行检查……谁是领头的?”
“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牛汉从人堆里站了出来。
“都是一些什么货啊?”刘玉蝉似乎并不认识他,问道。
“茶叶和一些笋干、蘑菇。”
“哦,都是一些山货。你们要去哪里?”
“江西上饶。”
“那为什么要走这条道?”
“嘿嘿,想抄点近道,结果哪想到,这路越走越窄了……”
“可以看看你们的货吗?”
“可以。”
刘玉蝉朝身旁的士兵们一摆手:“都检查仔细了!”
那些士兵跑上前去,将每一匹马背上的箱子,一一检查过去……
刘玉蝉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静静地观察着牛汉。她已经可以判断出:这批“货物”非同一般。
她不需要再等士兵过来报告说“一切正常”,牛汉能让她检查,就等于在告诉她:货是没有问题的。刚才一过来,她已经注意到这些骡马了,匹匹大汗淋漓,脊背严重下坠弯曲,应该是重物重压所致,可茶叶和蘑菇,都是一些干货,是不可能有这样大重力的!如果,箱子里的货物没有问题,那“玄机”,就只能在马鞍上了!
又让刘玉蝉猜中了。
牛汉紧张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手心也捏出汗来……这的确是一支肩负红军神圣使命的运输队!马背上的几十个马鞍子里,藏匿着举世瞩目的“大金炮”!为了躲避白匪的检查,它们选择了这条僻静山道。
昨天夜里,由队长刘玉海带着一支小分队,在前面二里外探路,被突然插入的马东的二七七团阻断。因敌众我寡,“大金炮”暂时还未暴露,所以刘玉海决定:尽量避免开火暴露身份,静观事态的发展……
深陷重围的“马帮”被拦截下来以后,牛汉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率先开枪暴露此次重要行动的。
果然,士兵们跑来向刘玉蝉报告:“货物都检查了,没有发现问题!”
牛汉轻轻吐出一口气。
刘玉蝉却径直走到了一匹骡马前,拍着鞍子说道:“人休息的时候,应该把鞍子卸下来,让马也休息一下,这个常识不懂吗?”她边说着,边把手直接插进了马鞍里……
“我们不是急着要赶路嘛,原来打算,等出了这峡谷再休息的。”牛汉快步跟了上来,他的手已经悄悄握在了枪把上……一旦“秘密”被识破,他会毫不犹豫地打死她!
这会儿,刘玉蝉更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在马鞍内侧的衬垫里,她清楚地摸到了条状金属物!
她喊道:“这马鞍子是够沉的,走山道,还是要格外小心……当家的,你们不是要赶路吗?赶快走吧!哦,对了,天游峰那边的路已经不好走了,我看你们宁愿绕远一点,看似慢了,其实不慢……好吧,祝你们一路平安!我们撤!”
刘玉蝉一挥手,带走了自己的士兵。
牛汉带着红军运输队,又继续赶路。
走出不远,就迎面碰到了前来接应的刘玉海。他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牛汉道:“没事了。好险!你猜我碰上谁了?”
“碰上谁了?”
“你妹妹刘玉蝉!”
“真的?认出你了吗?”
“我想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认不出我的。可她装着不认识我。”
“她为什么要这样?”刘玉海警惕起来,陷入沉思。
“我也在纳闷。她好像是在故意放走我们。还特别提醒我们,天游峰那条路不能走了。”
“奇怪,她怎么知道我们要走天游峰?这不正常呀……”刘玉海越来越觉得问题严重了。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原定的行进路线不变,继续走天游峰!
“为什么还要走那里?”牛汉百思不解,叫起来。
“因为她是我们的敌人!欲擒故纵,声东击西,是她惯用的手法!她越是不让我们走的,往往越安全!”刘玉海毫不忌讳地说道。
“她如果真的要害我们,为什么刚才还要放我们走?我知道,刚才她手里的部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灭我们,她易如反掌!”牛汉急了。
“牛汉,我提醒你,你要警惕你的右倾思想!干嘛老是长敌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刘玉海毫不退让:“那是她没有搜查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不得不放我们走!”
“刚才我在现场,凭我的直觉,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她是故意放我们走的!”
“牛汉同志,我现在不仅怀疑你的直觉,还怀疑你的阶级立场!我看你,越来越没有革命原则了!”
“刘玉海同志,现在不是喊大道理的时候!如果我们坚持走天游峰,一旦在这条路上出了事,你负得了这个责任吗?!”
“不走天游峰,我们要多绕出将近两天的路!”
“为了‘大金炮’的安全,绕也是值得的。”
“那也不能平白无故地相信她吧!”
“你是她的大哥,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
“正因为我比你更了解她,才不能相信她!”
一个红军战士跑了过来:“报告!”
“什么事?”
“我们在马鞍下面,找到一张地图!”
两人接过来一看,正是一张“武夷山地区军事地形图”,上边注明了许多山口的设防位置。牛汉叫起来:“一定是她留下的!你看,天游峰也有记号!”
刘玉海这下不吭声了,紧锁双眉,半晌说道:“我看这样吧,这些地图上的东西,我们一时也难辨真假,我们还是按原计划的路线不变,但是为了慎重起见,在我们先头部队前面,再多派出几个侦查员,一旦发现敌情,我们还可以迅速撤回。”
“好吧。”牛汉只好点头同意了。
一个刚刚得到的消息,大大震惊了刘玉蝉:王汉臣的八十五师,截获了“大金炮”!
她才知道,红军运输队并没有采纳她的“暗示”,也没有采信她悄悄留下来的敌人最新的“部署图”。就在当天,八十五师在天游峰新增设的秘密哨卡,从望远镜里发现了几里地外的红军运输队,紧急调来了两个团的兵力,悄悄布了一个“口袋阵”……红军队伍走到跟前,等发现了敌情,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场激战之后,红军寡不敌众,伤亡很大。刘玉海被俘,其余都被打散。
让王汉臣狂喜不已的是,这批缴获的战利品,竟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大金炮”!
返回到基地的刘玉蝉,很快就接到了“影子”的指示:“务必夺回‘大金炮’,救出刘玉海。有人会和你联系,接头暗号是:等老了,我要在这里种一片茶园。”
她又在地板上,发现了一张叠着十分规整的纸条。想必是她不在时,什么人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她打开一看,泪就流下来了。
纸条上面写道:“玉蝉妹妹,你还记得你的国禄大哥吗?你还记得小时候,大哥管你手背上的那个黑痣叫‘小虫’吗?你还记得大哥每次‘咬小虫’的时候,你都快乐地大笑不止吗?是的,我就是当年疼你爱你的大哥国禄啊!”
纸条没有落款,让刘玉蝉一阵激动过后,又寻思了半天:大哥知道我在这里,可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呢?
她仔细端详起这张纸条,觉得这个笔迹十分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去了门岗,查问了今天有没有陌生人来找过她,得到的答复是:没有。
刘玉蝉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刚走进办公室,秦子豪就来了。
“秦子豪,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那是杨金猴留下的伤痕,还没痊愈。“没事没事,自己不小心摔的。”
“哦,下回可要当心点了。”
“哎。”他觉得,这是刘玉蝉第一次对他如此和颜悦色,感到心里很温暖,也很感动。他说刘副主任,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有些事情我可以干的,就尽管吩咐吧。
近来,刘玉蝉也觉得秦子豪变了,变得真诚了。她知道这会儿他说的是真心话,便笑着应声说秦子豪,谢谢你!如果有需要,我会告诉你的。我问你,今天有人找过我吗?
“我一直在这里值班,没有啊。”
“哦,高主任现在有消息吗……”高天自从被马东收押以后,当天夜里就弄开窗户逃了,至今下落不明。
还未等秦子豪开口,就有人跑来向刘玉蝉报告:“刘副主任,八十五师的电话接通了!”
刘玉蝉对秦子豪道:“有一件紧急的事情,我现在要去八十五师一趟,你在这里把家守好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吧。”
秦子豪道:“你就放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