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北京的食指、北岛、多多、芒克一样,其实,在改革开放之前的“文化大革命”岁月里,在黄浦江畔,也有一群类似的诗人,对“文化大革命”中的荒诞现象和摧残人性的暴行无法忍受,却又不能公开抗议,便只能在私下里感慨叹息,抚弦低吟,抒发着心中的愤懑、恐惧、悲鸣和忧愁,以及对现实的不平、困惑和反思。后来,这些诗都被李润霞收选进《青春的绝响》一书中,由武汉出版社出版。
《青春的绝响》共收上海诗人九家、依次为蔡华俊、陈建华、丁证霖、郭建勇、钱玉林、王汉梁、许基鹤、张烨、周启贵。这些诗都写于“文化大革命”岁月,作者都不过是20岁上下的年轻人。当同时代的许多人都因一时的政治煽动而头脑发热,丧失理性,疯狂崇拜时,他们却以一种冷静而带忧伤的眼神,在为中国的命运而担忧,为中国的未来而忧心忡忡,对现实的残暴和荒唐而进行反思。郭建勇在《我走过母校大门口》的开篇写道:
深秋的黄昏,枯叶飘满街头,
我蜷缩着走进母校大门口。
呵,学生时代青春的乐园,
如今充满凌辱、漫骂、疯狂和殴斗!
在这种混乱荒唐的岁月里,郭建勇还写下了《在那夜雾笼罩的河上》《痛哭吧,祖国!》等一系列诗篇,表达了他心灵的沉重和对祖国未来的憧憬。丁证霖以他的《猴戏》一诗,对“文化大革命”的乱象和滑稽进行了巧妙而深刻的讽刺。许基鹤则以另一种姿态面对狂热的疯狂:
我们不愿歌唱,我们默默地
驾着小舟在湖上飘荡。
心中有东西在颤动,
牵动着心绪使我们无限忧伤——
——《我们不愿歌唱》
陈建华的诗含蓄一些,但从《梦后的痛苦》《悼外祖母》《荒庭》等一些诗中,仍可以感受到他灵魂的忧愁与痛苦。他们一方面为祖国和人民的未来而忧愁,另一方面也为自己的爱情而忧愁和哀伤。因为他们毕竟都在爱心萌动的青春期。在那个没有爱情诗,也不允许写爱情诗的年代,王汉梁、蔡华俊则写下了不少爱情诗。当然,在那个年代,爱情诗是不能公开的,更不能发表,权当他们人生路上暗暗留下的一道印辙。
当然,在这群诗人中,对“文化大革命”反思最多,作品数量居多的还得推钱玉林和张烨。由于这两位诗人在改革开放以后依然写诗,且各产生影响,我们将在后面再加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