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御景的语气平淡得像是抿了一口清茶,但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却是没有半分戏耍的神色:“我认得你的眼睛。”
“你……”噗通,心跳好像突然慢了一拍,一瞬间整个屋子仿佛被消音了一般,不见了阁楼外的吆喝叫卖声,不见了走廊里酒客们插科打诨声,只听见她的心跳噗通……噗通……
格外有力、没有规律地跳动。
还是冬末,外头下的雪没有减小半分,但江无邪就是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特别是心上某个地方,像是被阳光轻轻抚摸着被它温暖着。
江无邪就这样怔怔地将他望着,半响没说出来一个字,双颊红成了两朵晚霞。
过了许久,慕允与徐承那边不知不觉已经聊得热闹了,就连不喜言笑的戚南听了慕允用不着调的语气将江湖八卦讲得酣畅,也不由得轻抿了嘴角。
只剩下默默饮着茶的秦御景,还有心虚得捧着茶盏思绪跑到九霄之外的江无邪格外安静。
江无邪压根没去听慕允他们说什么,甚至连慕允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只笑了笑意思了一下。不知不觉地,她捧着轻抿的茶杯都已经空了,江无邪却全然不觉。
“太子殿下……我……”江无邪忽而想起了昨夜在江父书房的所见所闻,灵光一现,刚想趁此机会找个话题掩过刚才那句令她“意乱情迷”的话。
她这边刚开口,那边慕允便语气关切地问向她和秦御景:“太子哥哥,你们俩都很喜欢喝茶么?我看你们捧着茶盏喝了半天。”
慕允伸直了身子,目光探向二人的茶盏里,忽而又狐疑地“咦”了一声:“你俩这茶不是喝完了吗?怎么都还捧着?”
话音刚落,便见秦御景瞥了他一眼,后冷着声音道:“关你什么事?”
江无邪也是才注意到自己的茶盏空了,本听慕允这样说她因为心不在焉被逮住了有些尴尬,但当她晓得原来秦御景也跟她一样“犯傻”了的时候,嘴角也忍不住地微微上扬。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无邪好似看见方才喝空茶盏被揭穿的那一瞬,秦御景的脸颊微微红了,眼神还不经意地往自己这边瞟了一眼。
莫不成他也被他的话乱了心神?
“太子殿下好像蛮害羞的嘛。”江无邪眼角像银钩一样向上扬,还没来得及捂嘴便忍不住笑了。
又是瞬间的安静,整个房间都陡然变得诡异下来。
慕允微微睁大了眼,他虽是看出来这姑娘与秦御景的关系不一般,但……这样当众戳穿高冷的太子殿下真的没事么?
戚南也是一默,像是想到了什么愁事,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徐承倒是喜滋滋地看着俩人,只觉得他们很是般配,竟不自主地开始计划这俩人成亲时,他该穿怎样的衣服去赴宴,一时间入了迷都忘了咀嚼口中的花生米。
“嗯。”
秦御景抿着薄唇轻轻应了一声,那样子像是努力在让他嘴角的弧度不要扩大似的。
他这样轻轻地一应,轻轻传入江无邪的耳朵,像是一片落叶翩然落入平静的湖面,他的话落入她的心里刹那激起了千层涟漪。
慕允眼神哀怨地望着这两人,一会儿又似乎是觉得眼前景象实在不忍直视,便干脆望了望徐承,但见徐承傻兮兮地望着俩人笑,差点牙都要笑掉了,慕允忽然就觉得自己与这个房间的一切格格不入。
慕允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看向身边的戚南,但见戚南此时正摆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他自觉地选择了默默喝着空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