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离人得一问津,伶俜无依也无痕。”
——《朱楼》
我道号清远,今日闲聊,为各位看官将那前尘往事翻牌,只为道一道人生七苦之一——
求不得。
那件往事已尘封多年,鲜少有人还记得。我守着这件往事数十年,未曾告诉过任何人,只是今日,故人都已圆满,我这个闲人便无须再苦守。
他是宁国太子,生来便应该高高在上,民间关于他的传闻,都是他如何英勇神武,如何霁月清风。
那日,一身是伤的他火急火燎地找到我,他怀里抱着一名昏睡过去的女子,他来找我,便是为了她。
当时的我已经退隐了多年,不为清高的美名,只为了一心研制我的秘术,若秘术可成,我便复活我最爱的那人。
他问我可有方法救她,无论多大的代价,他都能承受。他手上有我留给大宁皇帝的信物,我曾说过,无论何时无论何人只要手持信物前来找我,我便可以答应他们任何事。
包括要我的命。
我替那女子把了脉,又探了探那她呼吸,在秦御景装满期冀的目光注视之下,我嫌脏似的擦干净手,来到一旁撩袍坐下,淡定饮茶。
我道:“呼吸都没了,太子殿下要我如何救?”
他急促的呼吸在我话音落下的刹那,没了动静,我看戏般地侧眼瞧他,他双拳紧握,眉眼间正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山崩地裂。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你运气不错。”我目光扫过床榻之上没了气息的女子,又眯眼打量他,眸光一闪,我继续说道,“我的秘术已经略有所成,或许能将她复活也说不定呢?”
只要能够复活她,无论何事,秦御景都会尽全力办到。
他没说,可他的眼神是这样告诉我的。我并不觉得他有多痴情,有多伟大,只觉得有趣。
拿出来纸和笔,我让他签字画押。我的秘术需要一命换一命,他可是宁国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若不让他签字画押与我撇清关系,他死之后,我也必死无疑。
再后来呀,那女子活了过来,他却死了。
我的秘术有一个弊端,被救活的那人必将忘记救她的人,江无邪将会一辈子忘掉秦御景。而被救之人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将会成为她所爱之人。
这个弊端,是我复活了江无邪之后方才知晓的。
从那以后,我便放弃了要复活我爱人的计划。
我是个自私至极的人,我受不了我为一个人付出生命之后,那个人却将我忘得干干净净。
后来的事,我也只是粗略晓得一些。江无邪,那个宁国太子舍命相救的女子嫁了人,做了宁国的皇后。
再后来,我不问世事,在荒郊野岭独自钻研秘术,不知过了多久,十年或是……二十年,再或是……他们的一生结束之后。
我在悄然无声之中,被命运捉弄,回到了故事的起点。
那日,又有一位霁月清风的太子殿下来我的道观,他求我帮他救一个人,一个女子,姓江名无邪,是……他所爱之人。
他不记得我,更不记得他曾经拿着同样的信物来让我救过同一个人。
可我,终究是没有忘记。
我让他听我讲一个故事,可他没有耐心听完。我为什么要讲那个故事,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想用我的悲惨经历告诉他,这么做……不值得吧。
可值不值得,不是我说了算。
他走了,走得干净利落。
后来的后来,我问那名被他救过两次的女子讨来三瓶她的血。我的秘术得以解开,全靠那三瓶血。
我不知道秘术解开之后将会发生什么,唯一可以笃定的是,他们都不会死,至于那些遗失的记忆能否回来,我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直到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夏日,江无邪前来找我,看见到手上紧紧攥住的长剑,我方才晓得了答案。
她看着我,扯起嘴角笑得阴冷:“道长,近日闲暇,不如与我过两招!”
我心知肚明,她应是记起来了所有,所以现在前来找我麻烦来了。
故事的结局很悲惨。
我的道观被她从里到外劈了个稀巴烂。
啧,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是如何能够忍受这种睚眦必报的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