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姬又止不住地重重咳了几声,面若土色,若凝固着的万里愁云般惨淡,细指尖几番摸索,好容易触碰到了门框,她忙全力抓住,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青姬艰难地站起身来,欲抬袖一把抹去嘴角漾开的红色,无奈,她只将手抬到胸前便又失了力气。
忽地,一粒青黑色的丹药竟然闯入了她的眼帘。就在刚才于卿饮酒的地方,不偏不倚,一粒丹药正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那里——是于卿留下的。
青姬的嘴角微微颤了颤,一时,万千思绪若丝线般匝乱于心头。她愣了那么几瞬,愣愣地盯着掌心里小小的一粒,也不知是何感想。
“呃…”心口处猛然似剜肉般的痛,疼痛钻心,她终是仰了仰头,将掌心的药丹送入了口中。那丹药入口那瞬,是宛若梨梢新雪般的清凉,当其入了喉,却已是如温酒般的温和。
青姬抓紧时间闭目调息,只约半柱香的功夫,她的呼吸渐渐恢复了平稳,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嘴唇也不再那么苍白,只见她将真气收回了丹田之内,缓缓睁开眼眸。
一道极细的白光钻过窗格微掩的缝隙,直直的照射在她的脸上,明晃晃的白光刺得她的视线模糊了那么一瞬,与此同时,她脸上的神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只见她侧身靠近窗格,悄悄将那窗格推开了几分。
就在此阁楼外不远处的一处小巷,一个肥头大耳的青年男子领着六七个身形彪悍的大汉,将一个怀中揽着团灰白绒球的玄衣少年给死死围住,他们个个满脸胡子拉渣,袒胸露乳腆着肚皮,还时不时会掂掂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可尽管他们再怎么气焰嚣张,也不过是市井流氓的臭德行。
那些人眼里浓黑的都是不耐烦的神色,看样是在这里候了多时,等着那玄衣人自投罗网。
这般情景要是换在以前,要想解决这几个废物,她江无邪连眼都不用眨一下,可如今偏偏不是曾经,曾经她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自然可以快意恩仇。
而当下她是群玉坊的主人,她若在此生事,遭殃的不止是她,更有这偌大的一个群玉坊,若她伤了林荣,那么依林萧的性子无论如何定要替侄报仇,她江无邪可以逃走,可这群玉坊和群玉坊里的伙计却没一个可以跑得掉!
如此,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江无邪自觉烦心得很,心道这林荣自身没多大能耐,但找起麻烦来确是一好手。
“我记得上次你在群玉坊闹事,是我饶了你。”好一会儿,江无邪微微低首,漫不经心地抚着团子纤若云雾般的绒毛,终于还是冷冷地开口了。
“放屁!”闻言,林荣羞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呸了一声,扬起粗大的手指指着江无邪,道,“上次是我大意,老子今日便跟你个小白脸好好算这笔帐!”
“哦?”江无邪掀了掀嘴角,“就凭这几个酒囊饭袋么?你好歹也是林萧那厮的侄子,生在堂堂威武之家,还需要雇人来跟我算账?”
“你!”
江无邪眸眼弯弯,露出一派讥讽:“我都替你感到臊得慌。”
藏于酒阁窗内的青姬抬手擦净了嘴角的血渍,冷冷讽道:“秦策,你倒是看看,即使我不动她,她也活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