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时，没用“为夫”自称，亦未曾用“夫人”来称江无邪，言语里少了些华丽的辞藻，也没用那轻浮的调调，江无邪这边听着，仿佛被什么轻轻敲在了心上，登时，一种微妙的感觉在心头荡漾开来。
仅消这一句话的功夫，隔着昏黄摇曳的烛火，再看向对面这个黑衣侠服的男人，看着他仿佛被月光凉了的衣裳，看着他高高束起的发，看他紧紧盯住自己的凤眸里的复杂神色。
微微勾勒的嘴唇，描绘出他很少流露出的真诚，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明明是在自己“威逼利诱”之下对方才说出了口……
可偏偏在此刻，江无邪仿佛能听见他说出此话时，心里暗自许下的那番海誓山盟，一如前世，那个负心之人在漫天烟火之下，许给她的承诺。
那个皎洁的身影，那身月白色衣裳，那句“我愿为你与天下为敌”似乎都在这些日子的辗转之下，徒剩了堆砌的讽刺。
“于卿。”那浮突如其来的失落与彷徨还在心头，江无邪淡淡地抿着嘴角，眸中闪烁着些许无奈，“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更没有你想的那样善良，所以，你不要把我太放在心上，我可能给不了你想要的，也或许根本不敢接受你的心意……”
“江无邪。”他已离开了小几，黑色的身影落在窗前，他轻轻推开窗，避开烛光，整个身子栖在了朦胧月光之下，“你需要安心接受我的心意就够了。”语罢，往窗外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偌大的皇宫之中。
窗敞开着，月光洒了一地，江无邪怔然地望着窗外。良久，她垂下了眸子，上了床歇息，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她这才忽而想起，似乎还没有问出于卿此次前来皇宫的目的。
说不定……知晓了目的后自己还能助他一臂之力呢？
森森的宫墙之下，于卿……或者也可唤他——秦策。
他快步穿梭于红墙金瓦之间，没有温度的夜风打在他的身上，衣袂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忽至灯火通明的一处，身影骤停。
笙歌未歇，笑语盈盈，屋内袅袅细腰和着歌声扭动出曼妙的舞，隔着门上宣纸，人影幢幢。
于卿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他推了门，不躲不让地迎着各种怪异的向内殿走去，笙歌未停。内殿里依旧是恍如白昼般的明亮，虽是没了妩媚的舞姬以及勾人的歌声，却依旧不似皇宫该有的肃穆。
内殿的四面皆挂着些笔墨画卷，一股子书香气与屋内其他景色格格不入，而内殿的四处墙角摆着几个蟠虬香炉，香炉之上袅袅升起细烟，细烟很快扩散，继而消失在空气中。
中央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各色菜肴，既有民间小吃，又有宫廷里的珍馐美馔，美酒满杯，香气四溢。
围坐在桌边的三人都也跟着内殿的装饰搭配一般奇奇怪怪。
一人与于卿一个打扮，皆是黑衣侠服，干净利落。他见于卿来了，未起身，却也放下碗筷，微微颔首，恭敬地唤了声：“殿下。”
此人正是戚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