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起来了,是有那么几日,小姐不在府上的。”
“可她不是说她失去了观音庙为老爷祈福的吗?”
“她是如此说的,可真假有谁知道呢?”
江父双眼微微睁大,沉默片刻后,他沉声道:“无邪在何处?今日接风宴她不知道吗,为何还不来?”
语罢,他遣了身侧的几个丫鬟去寻江无邪。
“父亲,女儿来晚了。”
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来,平淡无波,冷静得仿似方才被疑心的人不是她。
江无邪整理了衣裳,勾了勾唇角,面带微笑着走了出去。
“哟,看来这是在那儿躲了很久了呀。”江萧瞥了她一眼,轻蔑地一笑。
江无邪充耳未闻,来到江父面前屈膝一拜,她垂眸轻声道:“女儿失礼了,还请父亲责罚。”
江父盯了她片刻,那眼神里满是探究。
半响,江父摆了摆手,道:“先落座吧。”
江无邪再次屈膝拜了拜。目光在圆桌边扫了一圈,圆桌边已经坐得满满荡荡了,哪儿还有她的位置?
又有谁,还记得给她留个位置呢?
她的心有些空落落的,分明觉得满是讽刺,鼻尖却隐隐发酸。嘴角微扬着,她孤零零地站在圆桌边,眼底笑意不明。
江老夫人从不喜欢江无邪,因她的娘出身卑微,也因她出生那年,司天鉴的一语谶言——得此女者得天下。
在江老夫人眼里,既然江无邪是天现异现时出世的,无论天象显的是何等意寓,皆为不详。
生而不详之人,怎配入得了江家,怎配做她江家的女儿。这般生而不详之人,终将给江家带来灭顶之灾。
在江无邪刚出生的那会儿,江老夫人不止一次想将江无邪杀害,但迫于此女生为“天命之女”,身后还有皇家默默注视着,所以,她杀不得!
江老夫人夹了一筷子肉给江萧,没去看她,却是对她说道:“这没有不详之人的位子,你就站在一旁伺候着。”
江无邪暗自攥了攥藏在袖里的拳头,站在原地,没有要按照江老夫人的话在旁伺候的意思。
她看了看坐在江老夫人身边的江父,只见他冷着脸色,兀自思考着什么。
江父被江无邪射来的目光刺得有些疼了,他抬眼,刚好与之对视。
只听他道:“有件事,你必须马上解释清楚,否则休怪我不顾父女情分!”
父女情份?
看着自己女儿被当众羞辱,想着的不是如何帮助她,而是雪上加霜,兴师问罪!
怎还敢谈父女情份?
可笑,可笑!
江无邪勾着唇角,若霁月清风般一笑:“何须解释?”
“放肆!”江父一巴掌猛地拍在桌子上,吓得好几个夫人浑身发颤。
“孩儿毋恼。”江老夫人连声劝道,“为这样一个妖女动怒不值得!”
妖女,又是妖女!
江萧道:“父亲,这外头大雪,无邪她怕是冻坏了脑子,父亲别要跟她一般见识。”言下之意,是说她是傻子了?
江萧捕捉到了江无邪眼里氤氲着的愤怒,他举起酒杯,冲江无邪一笑:“来!无邪,喝杯酒暖暖身子。”
见江无邪愣在原地,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江萧诡异地扯起嘴角笑了。他站起身来,将酒杯里的酒水轻轻摇晃着。
清冽的酒水晃荡出刺骨的光芒。
“怎么,还怕我下毒吗?”他强硬地将酒杯凑到江无邪的嘴边,捏住她的下颚,强迫她张开嘴。
江无邪想要把他推开,却被他轻易擒住了手腕,江无邪咬着牙骂道:“江萧,你别太过分!”
“过分?”他一声轻笑,凑到江无邪耳边,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着,“这不过是我替月儿还你的一点儿教训罢了。江无邪你等着,今后的日子还长着,我有的是手段,慢慢折磨你。”
原来,他是为了凌绪月……
原来,青姬有青柚护着,凌绪月有江萧替她讨回公道……
就是没人心疼她江无邪。
这是哪来的道理?
“好啊,我陪你玩。”
江无邪冷冷地瞥了一眼围在圆桌边的各位,他们皆是垂头不语,端出一副视而不见地模样,就连曾经装作疼爱她的江父这次也选择了隔岸观火。
江无邪轻笑,暗自将力量汇到左掌:“你不妨看看,最后是谁先玩死谁!”
“啪——”的一声清响,惊骇了在场所有人。
江萧不可置信地瞪住眼前“弱不经风”的女子,汹涌地怒火燃尽了他最后一点理智,他一把拽住江无邪的领子,将她撞向墙壁,咬着后牙冠怒吼道:“江无邪!你竟敢打我!”
墙壁的冰冷夹着剧烈的疼痛袭上了她的后背,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江无邪冷冷一笑:“对,就是打你!”
见对方怒红了眼,见自己此言惊骇了满屋子的人,江无邪嘴角笑意更甚:“我就是再扇你一巴掌,你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