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后的我俩点了一份火锅套餐,服务员随后送上来一壶热的大麦茶。
“你知道吗大鹏,其实我很幸运。”小萍双手捧着倒满热茶的杯子,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嗯?为什么这样说?”一直比小萍还紧张我始终不好意思直视她的双眼,眼神一直飘忽不定。
“因为遇见你了啊嘻嘻,你很优秀。”还是那熟悉的娃娃音,还是曾经那个令我魂牵梦绕的她,可此时当她就坐在你对面的时候,却是另一番感觉。
“呵呵看你说的,你不也挺好嘛。”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夸奖,我一时间还找不到更恰当的回答,随便客气了一句。
“呵呵,其实你不用敷衍我,根本不需要的。”
“没,真没,哦对了差点忘记,我给你带了个礼物。”我小心的从书包里,掏出了在礼品店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挑选好的心形音乐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慢慢推到了小萍面前。
“好漂亮啊,谢谢你大鹏。”
“客气啥啊,你看这音乐一响起来,里面就有个小公主在跳舞,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小萍把音乐盒捧在手里看了半晌,在听了几次音乐后没再说话。她关上音乐盒后看了看我,然后若有所思把目光转移到窗外。
“咋了?你不喜欢吗?”我原以为她会十分开心,没想到从她的面部表情上却看不出任何喜悦,反而有一丝冷漠。
“没有大鹏,我很喜欢。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2个音乐盒,真的谢谢你。不过送我第1个音乐盒的人已经不在了...哎~~~”话说到最后,小萍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感觉情绪比刚刚见到我的时候要低落很多。
“嗯?”
“我爷爷在几年前送给我一个,不过他已经不在了。”说话的同时,我注意到小萍的眼泪在眼睛里不停打着转,但始终没有流下来。
“哦,人老了总有不在的一天,你想开点儿吧,看得出来他对你一定很好。”
“呵呵我没事,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小萍说着客气的冲我笑了笑,小心的擦掉了眼角快要滴落的泪珠。“你知道吗大鹏,爷爷才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那个人,我从小是跟爷爷长大的。”
“奥,那...”我刚想说话,被上菜的服务员打断了。
等服务员离开后,我才又开口问道:“难道你以前跟我说过你需要精神上的陪伴,就是因为你爷爷不在了?”
“嗯,我总觉得和父母没办法交流,他们根本不懂我的真实想法,以前是爷爷懂我,之后就是你了...”小萍边说边用餐巾纸替我擦拭着餐具,然后小心的摆放在我面前。
“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哈,我一直觉得你的思想比我成熟很多呢。”我尽量保持着自然,也保持着客气。
“其实我不会自己骗自己的,人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从咱俩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你并不喜欢我呵呵”
“没有没有。”我无言以对,只能客气的否认着我的真实想法。因为我觉得相对于自己撒谎而言,女孩的脸面和自尊更为重要。现实中大多数的人还是愿意听这种善意的谎言。
“你没必要解释,也不需要顾及我的面子和感受,我想和你做真心的朋友,并不是那种表面上虚情假意的普通朋友,你愿意吗?”
小萍用那双可以洞悉人心灵深处的双眼望着我,无比认真的说道,然后又夹了一片煮熟的羊肉放在了我的碗里。
我无法继续欺骗那双真诚的眼睛,望着对面希望得到肯定答复的女孩,认真的点了点头。
“哈哈,这就对了嘛。你多吃点大鹏,我看你有点儿太瘦了。”小萍终于开心的笑了,一扫刚刚提到爷爷后那阴霾的心情。
“你别光给我夹菜啊,你也吃啊。”
“大鹏,问你个问题,你知道啥是人生吗?”
“人生?这个话题有点深奥啊,我不太懂。”
“我觉得所谓人生,就是从你生下来直到死去之前每一天的这段过程。”
“哦?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我似懂非懂的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那你觉得人生中应该有几个朋友才算圆满呢?”
“朋友?当然是越多越好呗。”
“可我觉得有一知己足矣。”
“......”
寒冬腊月里,我与一个首次见面的女网友,在一座普通城市里的一个普通火锅店里吃着一顿普通的火锅。我俩一边品味着芳香四溢的大麦茶,一边望着窗外美丽雪景谈天说地,好像有永远聊不完话题。
小萍所谓的人生,当年我确实不懂,其实也根本不想去懂。这跟一个人的年龄和心智有着很大的关系,毕竟在我今天眼中,那年的我只是一个思想单纯的孩子而已。
多年以后每当回想这次既成功又失败的经历,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年那个仅仅十六岁的女孩,心地为何会如此成熟?她究竟在童年时有着怎样与众不同的经历,才造就了她这般多愁善感的性格?
如今这个叫小萍的女孩早已经失去了联系,不过当年她手捧音乐盒后,想起她爷爷时那个热泪盈眶的画面,我却始终不能忘怀。她是如何在见到我第一眼就发现我是不喜欢她的。可她又是以何等豁然的心态,大方坦然的面对我的呢?
我从最开始阶段对她长相的失落,到中间阶段尴尬的妥协接受,直到最后阶段从心底佩服她超越常人的成熟思想。
当天我俩聊的相当投机,一顿火锅我们足足吃了有三个小时。
在我去卫生间的时候,小萍偷偷的结了账,我提出要把饭钱给她却遭到她一再的拒绝。拗不过她的我最终表示了谢意,并邀请她春节后放假一定要来铁市找我,我请她吃天下最好吃的羊肉串儿。
离别之前我俩十分单纯的握了握手,好像小时候跟小伙伴儿拉勾时的天真无邪。我转身登上了反城的大巴车,微笑着向小萍挥舞着手。汽车发动的时候,小萍还未离开,同样微笑的望着我。
那个身材小巧,单眼皮,满脸雀斑,带着一顶黑色绒线帽子的可爱女孩,是我对她最后的记忆。
虽然之后我也诚心的邀请了她几次来我的城市游玩,但她都客气的拒绝了,之后的我们只是聊天,此生并未再见。
回家后的我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回味着人生中第一次见网友的感觉。原来不是所有说话声音好听的人,长相也同样的好。也不是所有长相好的人,思想也同样优秀。外表普通,甚至说连及格都算不上的小萍,却有着一颗与她外表十分不般配的灵魂。这种灵魂本身已经可以忽略其外在,升华到另一个更深的层次。
......
转天正在午睡的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谁?”
“你老姨。”
“滚犊子,我没有老姨!”
“哈哈你快点儿开门。”
起身开门后把春丽这女魔头放了进来。我坐在床上点了一根烟,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揶揄道:“瞅你心情不错啊姐?”
“哈哈那是呗,告诉你个好事儿,我准备和辛迪公司签约了。”春丽眉飞色舞的说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
“草,姐说过假话?”
“啧啧啧~~~那公司负责招聘模特的领导都是盲人吗?咋能看上你腻?这上哪说理去?”我砸么着嘴故意冷嘲热讽道。
“哈哈,关键姐有那实力啊。晚上请你喝酒奥,我叫上李茁,咱们仨喝点庆祝一下。”
“那行吧,你要请客那我就省钱了,正好我也挺长时间没看到李茁了,有点儿想她了。”
“切,小心眼儿。那你咋地不想我啊?”
“你?不想!你看看大街上哪个正常人会想一个疯子?”
“哈哈哈哈,我就喜欢看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
几个月下来,我和春丽逐渐越走越近。虽然已经熟悉到了一定程度,但我却刻意的保持着与她的距离。无论是从语言上的交流还是肢体上的接触,我都拿捏好尺度。喜欢总归是喜欢,跟爱是两码事,这一点我还是分的清的。
可怎知让我毫无防备的意外还是发生了,虽然没有突破最后的道德底线,却让我和春丽的关系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