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挽着我的手臂,缓步沿着泊油路向山上走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俩没有说话,相互想着自己的心事,也同时感受着山顶冬日的美景。
走了一会,我看到夜色的脚步有些踉跄。我拉住了她蹲在地上,她先是一愣,随后心领神会趴在我的后背上双手勾住我的脖子,我轻轻托起她,背着她继续前行。
“老公,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夜色脸上洋溢着幸福,在我耳边小声问道。
“你这死沉的,都要给我累死了,哪还有劲儿说话啊?”
“嘿嘿,那我也不下来。”她边说边游荡着双腿,搂紧了我的脖子。
背着她走了十几分钟后,我也实在走不动了。找了个积雪不多的石台把她放在上面,点了一根烟蹲在她前面,用另一手握着她冰凉的小手。
夜色远眺雪山,叹了口气。之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吐出一团哈气,十分认真的看着我说道:“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抬头没说话,点了点头,继续温暖着她的小手。
“其实我不是大城市长大的,我是一个农村孩子...”
听完夜色的故事我十分吃惊,心疼的搂着她好久,才再一次背起她向山下走去。
原来夜色的真名叫吴X瑶,老家是本省丹市的,她是十七岁时才去的魔都。在她六岁的时候,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母亲在外面有了人后,一声不响的就跟镇上一个开面包车的人走了。夜色还有个姐姐,都是爷爷带大的。她父亲后来把农村的土地租了出去,一个人去了南方打工,只有她们姐俩和爷爷相依为命。
夜色的姐姐大她五岁,在夜色十五岁的时候,在饭店当服务员的姐姐处了个对象,未婚先孕,她父亲只好匆匆办了婚礼。可没想到两年后,她的姐夫酒后打了再一次怀孕的姐姐导致流产,父亲知道后上门理论,结果用割水稻的镰刀错手将她姐夫砍死。只是一刀,砍在她姐夫腿的大动脉上,后因失血过多,人还未送医院的途中就已经不行了。
父亲被公安局带走,最后判了个死缓,罪名是过失杀人。她姐姐眼见一个完整的家就这样没了,一时没想开最后喝了百草枯,给夜色留下了一个才两岁的小姑娘。
夜色没有能力继续支撑起这个家,也受不了同村人的议论,只好和一个初中同学投奔了个在上海所谓的亲戚。之后做起了在歌厅陪酒的平台小姐,这一做就是三年...可夜色再三强调自己没有出过台。
我背着夜色一步步走着,脑海中却一直回想刚刚她跟我说的话。老实说刚刚成年的我,还是比较排斥平台小姐这个职业的。可如果没有出卖过身体的“小姐”我会不会接受呢?
刚刚体会过男女之事的我,此时已经深深的爱上了她,或者说是爱上了她的身子。究竟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该不该相信她呢?
现在我才知道,她在网上那种开放的聊天状态,完全因为是混迹了三年夜场才造成的。在那种场所上班,每天面对各种各样的男人,为了取悦客人,免不了说话要大胆些,开放些,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花钱找一个不懂风情的女人陪自己喝酒。
除了心理上有巨大的落差感外,我更多地还是心疼她。一个二十岁的女人,命运竟然对她如此不公。
如果不是夜色亲口告诉我,我怎样也不会想到,她会拥有这般不平凡的人生经历,独自一人在外地做着另人看不起的陪酒女。
每年她都要寄钱回老家,养活她姐姐留下的五岁孩子和监狱中的父亲,其中又有多少辛酸,我想除了她自己以外没人会真正体会到那种辛酸滋味。
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不停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可每一步却显得极为沉重。
我背着夜色好久没有讲话,也许她是在给我一个缓冲和接受的时间。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背后的夜色终于说话了。“大鹏你累了吧,把我放下来吧。”
听到她叫我大鹏的时候,我怔了一下,之后没有理会继续背着她向山下走去。
上山时叫老公,下山时改叫大鹏,看似小小的变化,实则是巨大的差异。我揣摩着她的心思,心想她一定是在想我知道了她的身世后,会不会嫌弃她,会不会不再认可我俩的关系。
几分钟后,夜色拍了拍我的肩膀,再次说道:“你放我下来吧。”
我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停下脚步。
“叫老公就放。”
“别闹了,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叫不叫到底?”
“老公,放我下来吧。”
我俯身把夜色放在地上,使劲得甩了甩酸疼的胳膊,又晃了晃腰。我用余光扫了眼夜色,发现她正低着头把双手放在胸口,一张一合的,像极了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回想当年的我不知是怜悯还是同情,也不知是爱还是责任。或者...只是因为年轻的一时冲动...
我鼓起勇气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十分的用力。夜色双手依旧放在胸前,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既然发生了关系就要对人家负责,她虽然比我大,可我毕竟是个男人。我不管她以前怎样,只要她以后好好的跟我相处,我定要一心一意对她好,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了。
我又加大了双臂的力量,仿佛现在就想让她融化在我的怀中,不是过去或将来,而就是此时此刻。
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我放下手臂后缓缓捧起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无比真诚道:“记住,你是我大鹏一天的女人,就是我一辈子的女人!”
夜色听罢眼含热泪,眼泪在迷人的眼睛中来回旋转着,眼看就要掉了下来。她心中知道我已经是接受了她,不光接受了她的家庭,她的过去,也接受了她一切的一切。
见她嘴角微微动了动刚要说话,我直接吻上她香甜的双唇。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我根本不在乎也不想听,就一切都尽在不言中吧。
刚在山顶上的她,不知鼓足多大勇气才跟我讲了她的故事,都未曾伤心落泪。可现在,我感觉到了几颗滚烫的泪珠贴着脸颊缓缓的流淌了下来...
......
从山上下来已是下午,夜色一扫刚刚阴霾的情绪,显得特别开心,那迷人的微笑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她提议去上网,我欣然同意。考虑到去三好网吧会碰到春丽,我便带她来到公司楼下新开的那家网吧。
如果说那天春丽在火锅店离开后,我还有那么一丝担心和不舍,还有那么一丝留恋的话。那现在的我,则是把百分之百的感情完全投入到夜色身上。
走进这家新开业的网吧,发现里面其实并不大,大概只有二十几台电脑。
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此时正双手掐腰站在几个玩网络游戏的玩家身后,聚精会神地看着显示器,时不时还大喊几句:“干他!干他!哈哈对,必须削趴下他。”
我和夜色进屋后在吧台前等了一会儿,可老板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于是我朝他喊了句:“老板,上网。”
“哎,哎,来了。”老板小跑几步来到吧台,打量了下我俩后惊讶道:“嗬,兄弟你这个儿可真高!”
我腼腆一笑没说话,只见刚刚老板身前的那个座位上一个男人回过了头,原来是李兵。
李兵向我摆了摆手,嬉笑着走了过来,顺手掏出两颗烟递上。
“哎呀兄弟,你咋也来这上网了,这网吧我小哥儿开的。”
他话刚说了一半儿,忽然发现了我身边的夜色,眼中瞬时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随后又从烟盒掏出一根烟来,看了看夜色,又看了看我,以询问的口气道:“这美女抽烟不?”
夜色摆了摆手并没说话,还以一个客气的微笑。
李兵一脸痴相,讪讪的笑了笑,又把刚刚拿出的烟装了回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简单客气了几句,之后带着夜色坐在了离他最远的位置上。李兵的样子和那一脸的坏笑,让我有些瞧不起他。
我和夜色坐下后,伸手将她风衣最上面的扣子扣紧,又整理了下她的衣领。
“嗯?”夜色一脸的问号。
“这都是我地,以后不许样别人看,记住没?”
夜色用手挡在嘴前,不好意思地笑道:“记住了都是你的,全是你的。”
我俩同时打开了QQ,彼此的头像在对方的QQ中由灰色变亮了,伴随着的是一阵熟悉的敲桌子背景声音。
快速的点开了几个留言记录,我没看就匆匆的关闭了。其中包括小萍,李茁和春丽的留言,可此时的我内心除了夜色已经装不下其它任何女人了。
一阵“滴滴”的提示音响起,竟然是夜色给我发来了消息。我转头看了看她,发现她咬着下嘴唇,双手放在键盘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屏幕。
我有点纳闷,心想有啥话不能直说的,还需要QQ发消息告诉我。
依然那个名字,也依然那个浓妆艳抹的头像。可打开后却写了与以往不不同的五个字:老公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