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尚回到璟珩侯府,顾朋泽就因他是天境阶品的事情,被斥责了足足两个时辰,令他厌烦不已,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房中,顾朋泽又勒令他明日起在祖宗牌位跪足两个时辰,他将挽风剑收入盒中,回想起与段凌风在莲玉处见面时说的话。
“辰皎的这顿鞭子怕是免不了了。”
“段凌风纳辰皎为妾。”
“你为了沈玉龙亲自把雷絮棠押解进京,让雷家毫无颜面,雷明扬不好动你,自然得把气撒在旁人身上。”
一句句话都浮现在脑海里,顾云尚烦躁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如牛饮水般,紧拧着眉头,如果他自己的事情要由别人来帮忙承担,他宁可不要,雷明扬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他不可能放过辰皎,雷絮棠被关在司隶府衙门,莲玉说了只一炷香就从司隶府里出来,恐怕司隶府府尹是拿着陛下的旨意不给雷明扬探视。
雷明扬恐怕已经带人去了天牢,心里开始不安起来,顾云尚起身打开房门,却惊讶地见到来看自己的母亲。
侯夫人看着自己又瘦又憔悴的儿子,眼泪就要往下流,她端着一碗热汤,好像感觉顾云尚要出门,她将热汤端进屋内,说道:“你去燕京城的一路肯定没有吃上一口热菜热饭,娘给你做了你最爱的鸽子汤,已经撇了油,赶紧趁热喝吧。”
顾云尚对自己的母亲还是忍了忍耐心,转过身将热腾腾的鸽子汤一饮而尽,烫的他的舌头微疼,侯夫人连忙从怀里拿出一方丝帕,心疼地给他擦拭嘴角上残留的汤渍,说道:“你一回来,你爹就为了武功的事情教训了你,可是,你别怪他,好吗?”
“娘说的什么话,做孩儿的自然不会。”顾云尚淡淡摇摇头道。
侯夫人瞥见到他书桌上的一个玉瓷坛子,听说是一个舍命救他的女子的骨灰,她看着顾云尚说道:“六大家族,就属段家、顾家为尊,当年顾家先祖帮着创立了云国,还捧上厉家的人做了皇帝,原以为陛下待我们和段家终是不同的,自从发生了段凌风的事情后,你爹就明令让你隐藏自己的实力,其实你爹每日不是如坐针毡,就怕你行差踏错。”
“我明白。”顾云尚暗暗握紧双拳,段凌风失去的武功他必定会帮着寻回,届时,这天下究竟姓什么还尚未可知。
侯夫人起身缓缓走向他的书桌,伸出纤手,摸了摸那个玉瓷坛子,问道:“这姑娘生的可好?”
顾云尚转头幽幽看着玉瓷坛子,眼前彷佛出现了沈玉龙冲他盈盈一笑,他回着淡淡地笑意道:“她是我最爱的人。”
侯夫人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问道:“以前不曾听你提过。”
“那时我在上京还未站稳脚跟,于她,我终是对不起,也还不起。”顾云尚悲凉地说道。
“难道为了她,你当真要终生不娶?”侯夫人试探地问道。
顾云尚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当下我满心全是她,没有旁人。”
侯夫人将自己想说的话生生的咽了进去,那戚家老爷前段时日让人带了话,说他们家的女儿已然及笄一年,如今问璟珩侯府是否准备迎娶。
其实若非戚家夫人的恬静性子,就这戚家老爷,侯夫人可真真是看不上,要长相没长相,要品格没品格,偏偏好运就降临到他身上,一朝科举,竟中了探花,如今还官拜一品,虽说只是文官,在云国也算不上什么,但他们璟珩侯府怎么也是个名门望族,又岂会将当年自己亲自定下的娃娃亲给销毁。
但如今看顾云尚这般深情,那女子定是个好姑娘,真性情,唉!真是造化弄人啊!
顾云尚有些烦躁不已,已经无暇再去听侯夫人说的话,随口就是“嗯嗯”几声,侯夫人见此,问道:“尚儿,你可是嫌母亲烦了?”
“娘,我有点事要出门,若是有什么话,待回来后与我细说。”说着,顾云尚已然走出了房门,侯夫人起身想喊住他,但又想回去跟璟珩侯好好商量一番再做决定,她微微叹了口气,将空碗收拾好,又看了眼玉瓷坛子,离开了顾云尚的房间。
顾云尚一路快马扬鞭,赶到皇城天牢,他刚刚跳下马,就听到一声凄惨无比的叫声,心下震惊,那声音熟悉的很,是辰皎,他快步走进天牢,牢头正在来回踱步,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到顾云尚的到来,他如同救命稻草一般,赶忙下跪道:“顾大人,顾大人,侯爷,侯爷他……”
牢头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全,顾云尚又听到一声惨烈的叫声,连忙推门而至,看到浑身是血的辰皎,指尖还在不断地滴血,雷明扬手中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钳子,上面还有一个血迹未干的指甲盖。
“住手!”顾云尚大喝道。
雷明扬转过身,惊讶地看着他,顾云尚快步走到辰皎身边,看到她的琵琶骨上钉着两根长长的钢钉,一把将雷明扬推倒在地,双眸中带着无尽的杀意,道:“你怎么敢?怎么敢啊?”
“哈哈……”雷明扬手里拿着辰皎的指甲盖,仰头大笑。
顾云尚又顺势伸出一脚提在他的胸口,雷明扬吐了一大口鲜血,身旁的侍卫一个个拔刀相对,顾云尚对牢头喊道:“还不快把人放下来。”
牢头被这场景惊呆了,听到顾云尚的喊声,赶忙从身上掏出一大串钥匙,可因为过于紧张,试了好几把钥匙都不是辰皎镣铐上的,口吐鲜血的雷明扬却依旧阴狠地大笑着,看到顾云尚这般紧张辰皎,他果真没有猜错,辰皎对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很重要。
牢头将钥匙试了遍,却发现没有一把钥匙能够打开辰皎身上的镣铐,战战兢兢地拱手道:“顾大人,犯人的镣铐锁不是天牢里的。”
顾云尚狠狠地望了眼牢头,转而又阴冷的望着雷明扬,说道:“是你特制的吧?”
雷明扬由侍卫扶起,手里还拿着那把钳子,得意地笑道:“你可以试试看。”
“你……”顾云尚眼底满是杀意,恨不得将雷明扬千刀万剐。
辰皎终是坚持不住,再度昏死,顾云尚见此,不由得喊道:“辰皎,辰皎……”
见辰皎聪耳不闻,顾云尚颤抖的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心里终于舒了口气,还好只是昏过去,他轻轻抬手打在辰皎的后背上,“当当”地两声,将两根钢钉打出体外,但此时却血流不止,他又快速点了辰皎的几个穴道,却还是没能止住从琵琶骨渗出的血液。
正当顾云尚在担心辰皎伤势的同时,雷明扬顺势向身旁的侍卫使了眼色,两名侍卫轻步走近顾云尚,正要手起刀落时,“啾啾”两道白光乍现,侍卫们手中的刀纷纷落地,雷明扬大惊失色,那不是别人,正是手里高举圣旨的大监莲玉姗姗来迟。
雷明扬此时不敢再轻举妄动,赶忙下跪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莲玉冷冷展开圣旨,简短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将军段凌风纳钦犯辰皎为妾,钦此。”
辰皎隐隐抬眼,却什么也表达不了,只是听到一个“妾”字,又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雷明扬不太情愿地接过圣旨,莲玉将圣旨交给雷明扬,悄声道:“侯爷的威风也该耍够了,如今陛下对侯世子甚为不满,是不是侯爷也想步其后尘?”
“你……”雷明扬倏然瞪大双眼。
“见好就收。”莲玉冷冷望着他道。
雷明扬只得暂时忍一时之气,想拿着圣旨离开时,顾云尚喊道:“钥匙!”
雷明扬气不过,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随意一丢,顾云尚头也不回的稳当接过,并同时甩出一根长长的钢钉,直接刺穿他的掌心,雷明扬痛苦地抓着手,喊叫着。
顾云尚用钥匙打开了束缚在辰皎身上的镣铐,将重伤的她横抱起来,莲玉走向顾云尚,看着满身是血的辰皎,有鞭痕,有血洞,手指关节已经浮肿,布满紫红色的血液,一只手的指甲盖全数拔除,雷明扬!他皱起眉头,门外的段凌风还在等待辰皎,若是看到了,会不会大开杀戒?
“我的手,我的手……”雷明扬大呼自己的手被顾云尚废了。
而莲玉带来的都是宫里的人,均知道雷明扬是个踢高踩低的阴险之人,还想法儿拉拢大监,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聪耳不闻。
雷明扬的侍卫赶紧带着雷明扬逃离现场,深怕大监会一个不留神,将他们全数杀了。
顾云尚将辰皎抱出天牢,门外一直等候的段凌风听到脚步声,连忙转身,却看到顾云尚抱着的血人,他赶忙接过那具轻飘的身躯,对莲玉吼道:“去找陆离!”
莲玉依言,带着宫人迅速离开。
“我们都猜错了,以为雷明扬会因为雷絮棠的事情自顾不暇,却不想他这般公报私仇。”顾云尚紧握双拳,这件事本因自己而起,终究还是害了辰皎。
“雷明扬!”段凌风看着昏迷不醒的辰皎咬牙切齿道。
段凌风将辰皎轻轻放进马车,撩开帘子对顾云尚说道:“你先回去,此事等辰皎好了,我们再议!”
顾云尚依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