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风对车夫喊道:“快,回将军府!”
车夫长鞭一挥,马车奔驰在深夜寂静的大街上,车内段凌风看着满身是血的辰皎,他轻轻拿起她红肿的手,一刻也不敢太过用力,辰皎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不似醒也不似睡,苍白的嘴唇微微掀起,段凌风俯下身,只听到两个字,“谢谢”,辰皎无力地昏了过去。
段凌风震惊,他赶忙对车夫大喊道:“快,快点!”
车夫又挥舞着长鞭,这速度快的惊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将军府,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早已等候多时,段凌风从马车内抱出浑身是血的辰皎,赶忙上前一步道:“将军,夫人这是……”
他们都没料到辰皎会遭此劫难,只想着雷明扬左不过是气愤的给一顿鞭子,这身上的有鞭痕,有血洞,看着手指尖不断渗出血来。
段凌风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将辰皎抱进府内主卧,不大一会儿,莲玉就带着陆离赶了过来,当然这件事也是通过了厉睿渊。
段凌风轻轻拿起她的手,眼底满是心疼和愧疚,陆离和莲玉刚踏进主卧,就见此场景,莲玉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倒是陆离,悄声对莲玉道:“大监,将军是否太过在意那姑娘了?”
“如今,你得叫夫人。”说到此,莲玉已然表示对辰皎身份的肯定,毕竟他也难得见到一个面对严刑拷打,仍旧面不改色的女人,对啊!她是个女人。
陆离只得点头,提着药箱往主卧进去,段凌风察觉,赶忙起身,陆离赶忙向他行礼,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行礼,陆离随后放下药箱,才看到床榻上躺着的那个血人,肩膀处两个血洞,浑身的鞭伤,尤其是手指,左手的手指甲全数拔除,当真是惨啊!
陆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将倒出的药丸给辰皎服下,又从药箱里拿出止血的药粉洒在她的伤口处,那药粉倒是稀奇,很快就止住了血,就剩下包扎伤口了,陆离拿着一团纱布,见段凌风如此紧张,倒不敢下手了,也是男女有别。
段凌风见此当然也是不肯让不相干的人看了辰皎的身子,伸手拿走纱布,轻轻一挥手,陆离和莲玉便去了门外等候。
不多时,段凌风竟也是满头大汗地被辰皎细致的包扎好,陆离在门外仔细听着动静,不禁问身边的莲玉:“大监,那姑……夫人的伤……”
“无需多问,这件事自有结果,你只管做好分内之事。”莲玉冷声说道。
陆离只得点头,段凌风着莲玉火急火燎地把自己请到将军府,虽然通过了陛下,但事后会不会落人口实还尚未可知,万一坏了将军的大事,他也难辞其咎,大监也说的没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知道的越少,对他也是越有利,只是夫人的伤势,唉!
陆离轻轻叹了口气,鞭伤和手指上的伤倒是会好的快些,他可瞧得真真的,那琵琶骨上的血洞实在触目惊心,叫人看着都毛骨悚然,即便是男子,没个三五个月恐怕也好不了。
段凌风打开门,陆离提着药箱又进去给辰皎把脉,莲玉则站在门口等候,过了一会儿,陆离向段凌风行了礼,禀告道:“将军,夫人脉象还好,恐怕这几日会发高烧,需要有人在此处看护,至于鞭伤,吃些血褐丸便无大碍,手指的关节没有变形,只是夫人醒来会觉得痛,尽量不要乱动,等指甲也会慢慢长起来,就无大碍,请将军放心,至于琵琶骨……”
陆离的重点就是在琵琶骨,后背上的两个血洞实在是……轻叹一声道:“下官一定会尽力治好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琵琶骨被刺穿,虽然已经让人用内力逼出了钢钉,血也算是止住了,但这骨头的恢复至少……”
陆离想着放在寻常男子身上的话,这伤大概三五个月,但女子,他不敢往下猜测。
“半年吗?”段凌风冷声道。
“额……”陆离倒是没料到段凌风会这般冷静,这难道是暴风雨的前兆?他微微福身道:“将军,若是好生照料,三五个月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期间夫人完全不能使用内力。”
“伤好了呢?”段凌风心头一紧,若是辰皎形同废人,她该怎么办?
“最好也要将养着半年,这样对她的伤势恢复有帮助。”陆离说道。
段凌风深深吸了口气,拿着包扎成粽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擦,躺在床上的辰皎略略皱眉,发出嘤嘤的声音,陆离见状,说道:“将军,夫人许是手疼,你还是轻点,轻点……”
段凌风不舍地放下她的手,说道:“有劳了。”
“将军这是哪里的话。”陆离受宠若惊地弓着身子。
段凌风只微微颔首,眼里全是那个躺在床榻上的辰皎,陆离也不好多留,只提着药箱,向段凌风弓身道别,莲玉在门口等候,瞧了眼段凌风的背影,便带着陆离回了皇宫。
看着布置的琳琅满目的主卧,如今却一点新婚的意思也没有,他暗暗握紧双拳,雷明扬,我一定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半夜里,辰皎一直不断地发出嘤嘤的声音,段凌风摸着她滚烫的额头,府医也不敢懈怠,也一直在外等候,拿着陆离临走时给的药方,抓药熬药换药。
就这样,辰皎的高烧反复,身上的鞭伤由血褐丸的功效,慢慢结痂,手指还是包裹的严实,七日来,辰皎曾迷迷糊糊地想睁开眼,却累到不行地昏睡过去,段凌风一直衣不解带地在旁照顾,不曾合眼。
顾云尚寻了理由来到将军府,下人将他引到书房时,竟发现苏晟竟然也在,顾云尚支一个凳子坐在苏晟身旁,一个年轻男子端着茶走进书房,说了句“慢用”,就准备出去。
顾云尚叫住他:“段彧。”
段彧回过身,向他行礼道:“顾大人,请吩咐!”
“这又没什么外人,你无需这般警惕!”顾云尚皱眉道。
段彧是个知道规矩的,即便顾云尚这般说,他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仍旧弓着身子道:“顾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辰皎……”顾云尚很自然地叫出名字,但转念一想,又避讳起来:“你家夫人,现在伤势如何了?”
段彧知道夫人曾是铁甲学堂的学员,与将军和顾大人熟识,很自然地摇摇头道:“高烧反复,将军一直在旁照顾着,陆太医也来府上看过几回。”
“还没醒吗?”顾云尚心知辰皎的伤严重,却没想到七日都不曾醒过。
段彧想了想道:“都是迷糊地醒过一回,但很快又昏睡过去。”
“那她的伤呢?”顾云尚最担心的是辰皎琵琶骨的伤势,若是就此被雷明扬废了武功,那她形同行尸走肉?段凌风也没有武功,他们夫妻岂不是任人鱼肉?
“陆太医说,夫人醒来后不可使用内力,将养着半年才可好吧。”段彧回想着陆离反复说的话。
顾云尚烦躁地挥挥手,段彧端着盘子躬身下去了。
苏晟倒是没有任何表情,来此是因为莲玉不方便总进出将军府,每次都是带着陆离过来,很快又走了,碍于身份,苏晟只能帮忙上将军走一遭,却不见段凌风的人。
“是莲玉让你来的?”不用问都知道,苏晟是个事不关己,己不操心的人,但只有莲玉出口,他必定赴汤蹈火。
“可也没见着人啊!”苏晟觉得今日就算辰皎醒来,也未必能见到段凌风,看看这将军府上下,都乱成一团,幸好有个段彧在府中操持着。
“莲玉没什么要紧的事吧?”顾云尚也同样担心莲玉会因此遭到厉睿渊的怀疑。
苏晟笑着摇晃了几下茶盏,说道:“他带陆离过来都是通过了厉睿渊。”
“若没有陛下的旨意,随意带走太医院首院也非易事,莲玉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我是过虑了。”顾云尚苦笑着端起茶杯喝了口道。
“雷明扬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他有伤在身,再加上他儿子被关在司隶府衙门不得探视,这笔帐你可得小心了。”苏晟冷静分析道。
顾云尚略略点头道:“当日是为了给龙儿一个公道,却不想连累了辰皎,是我一时疏忽,被仇恨蒙蔽了。”
“来日方长,他们父子也算是好日子到头了,就等辰皎一醒,看段凌风怎么说?”苏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刘云轩还在镐京?”顾云尚话锋一转。
苏晟微愣了一下,说道:“听说楚家还有一些琐事需要处理,估摸着再过一个月他就会启程来上京。”
“这是让楚少羽去找鬼医?”顾云尚并不是太相信楚少羽。
“你放心好了,段凌风既然助他夺得楚家家主之位,就势必有把握,要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是……”苏晟停了一下,又道:“楚家易主之事,恐怕上京城的一些人要坐不住了。”
“你是说安王厉昶?”顾云尚略略皱眉。
苏晟点头。
这些日子光顾着教训雷氏父子,辰皎受伤诸如此类,倒也是把安王和永王的事情给忘了干净。
“宫里的消息,太子厉闫虽然脉象平和,但始终不曾醒来,什么时候能醒,就连陆离都不清楚,看起来,这司琼的本事还真是挺大的,若是辰皎一日不醒,脱离不了危险,太子厉闫就得一齐跟着陪葬啊!”苏晟饶有兴趣地说道。
顾云尚却一脸的沉重,说道:“若是辰皎有事,我看云国就得改名换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