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风渐渐小了,巨大的流水震耳欲聋。瀑布从山崖上飞泻下来,形成了一处半月形的深潭。桓济轻轻地在谢道盈耳边说“到了”谢道盈睁开双眼,兴奋地松开桓济,桓济怀里一空,心也随着谢道盈离开落寞了几分。谢道盈跑到水潭边,左右巡视着,只看见水潭里月亮的倒影,这第三个月亮无论如何也是没有寻找到的。谢道盈有些失落,桓济走了过来,将自己的披风披在谢道盈身上。“需要等到子时,月亮照在瀑布上才会出现第三轮月亮。”谢道盈惊讶地抬起头“你是如何知晓的?”桓济注视着飞泻的瀑布,沉默不语。
谢道盈披着桓济的斗篷,温暖了许多。扬起小脸问“你不冷吗?”桓济摇了摇头“我已经习惯了。当初与大将军北伐,我们时常缺衣少食的”“那时候你也应该不算大吧,就去战场了”“那时候我七岁。”“七岁?七岁你就去战场了?”谢道盈满眼崇拜地看着桓济,像是在看一位神。桓济轻轻地掐了掐谢道盈的脸颊“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否则”桓济的脸贴得越来越近,扑凌凌一只水鸟从水潭边飞起,从二人头上掠过,羽翼上的水落在二人头上脸上。谢道盈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是不是受凉了”谢道盈感觉头重重的,“要不我们回去吧”谢道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不回去。”
桓济指了指水潭边一块大石头“我们去那里坐着等吧”二人来到水潭边,坐在石头上。谢道盈的头越来越沉,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桓济笑着拍了拍自己宽大的肩膀,“那你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吧。等子时,我叫你吧”谢道盈点点头,蜷缩在一处,靠在桓济的怀里,闭上双眼。
月亮缓缓升上夜空,瀑布上出现了月影,桓济轻轻推了推熟睡的谢道盈。
谢道盈睁开惺忪的睡眼,桓济指了指瀑布上月亮的影子“快看,三个月亮”谢道盈揉了揉眼睛,瀑布上挂着一轮金灿灿的圆月,水潭里倒映着一轮,算上天上悬挂的,正好是三轮月亮。谢道盈兴奋地站起身来,跑到水潭边。“三个月亮,当真有三个月亮呀。”桓济笑着站起身,站在谢道盈的身侧。谢道盈双手合十,眼睛闭上,默默地许愿。月光洒在谢道盈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白纱,宛若九天仙子被贬谪到人间,要经历人世的悲欢离合。
桓济不由得看呆了。谢道盈缓缓睁开眼睛,转过头看向桓济,惊讶地问“阿济怎么没有许愿呢?”桓济摇了摇头,看向水潭中的月影“我不相信这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实现了呢。”“我没有什么愿望”“哪有人会没有心愿的呢?人都是充满欲望的。”谢道盈小声嘀咕着。桓济看了一眼身旁的谢道盈“不过,我现在有愿望了”说完也如谢道盈一样,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十分虔诚地许愿。过了一会,桓济睁开双眼。“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谢道盈充满好奇地问。“你想知道吗?”谢道盈点点头,“愿望大声说出来就会不灵验了,你过来”谢道盈将身子凑近桓济,桓济垂下头,轻轻地在谢道盈的脸颊吻了一下。“现下我的愿望实现了。”“你,你,你无耻。”谢道盈满脸羞得通红,握紧拳头要来打桓济。桓济身子往旁一闪,谢道盈扑空。桓济一脸得意地说“看来这地方当真灵验得很呀,许了愿望立刻应验了。”谢道盈气得直跺脚“真真可气,希望你以后什么都不顺心,什么都不如意。”
桓济却满脸的不在意,谢道盈生气地向回走去。桓济紧紧跟在后面,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谢道盈有些着急,生怕自己回去晚了,天亮了,被人发现。
桓济却丝毫不着急,仿佛是在逛庙会,悠然自得地。谢道盈停住脚步,转过身问“你知晓回去的路吗?”桓济眨了眨眼睛,挠了挠头,仿佛在思索着。猛然间一拍额头,结果突出六个字”我也记不住了。”气得谢道盈直跺脚。
桓济笑着说“我只记得屋顶上的路,不记得这地上的路。”谢道盈无奈之下,只能屈服“那还是你带路吧。”
桓济走到谢道盈近前,伸出手刚要揽着谢道盈的腰。谢道盈闪到一旁“不可以。”桓济无奈地指了指天“我们出来已经太长时间了,若是被下人发现就不好了。”
谢道盈思索了一下,“那你背我吧。”桓济点点头,将谢道盈背在脊背上。
纵身一跃,跳上十丈高的树枝。身子晃了晃,谢道盈吓得叫出声来,连忙抱紧桓济的脖子。桓济偷偷一笑,快步向客栈奔去。远处的山谷中有点点星光“那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星星。”谢道盈好奇地问。“你想去看看吗?”谢道盈有些犹豫,桓济改变了方向,直奔山谷。“我们还是回去吧。”“没关系的,先去那里看看。”
桓济背着谢道盈在树间跳跃着,不到半刻钟来到了山谷。满山谷都是萤火虫,“这寒冬时节怎么会有萤火虫。”
“因为这山谷里有几处温泉,这里四季如夏,而且湿润,最适合萤火虫了。”
桓济从树尖上跳了下来,热气扑面,山谷里面鲜花盛开,仿佛置身在夏季里。萤火虫在花丛间飞舞着,亮晶晶地像天上的星星。
“真是太美了。”谢道盈不由得陶醉其间。“你知道吗,这每一只飞舞的萤火虫原本是天上的一颗星星,由于思念将它引回人间,化成这小小的萤火虫。虽然他们只有几夜的时间,但是他们依旧用力地去飞,去寻找那个人。”
谢道盈静静听着桓济的诉说,眼角滑落出一滴泪水。她缓步走进花丛里,一只萤火虫向谢道盈飞来。谢道盈缓慢抬起手,生怕惊吓到这个弱小的生命。萤火虫并没飞走,反而落在谢道盈的手上,若一粒珍珠。
谢道盈在心里暗暗地说“先君是你吗?是你想念阿盈与母亲了,回来来看我们了,是不是。”
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滴在手背上。萤火虫从谢道盈的手背上飞起来,围着谢道盈转了几圈,然后向漆黑的夜空飞去,化作天上一颗星星。
一束鲜花送到谢道盈近前,谢道盈双手接过,抬起头朝桓济说了一声谢谢。脸颊上残留着泪水,梨花带雨,娇荷含露,桓济情不自禁伸出手手为谢道盈擦拭泪水。口里轻轻唤了声“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