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建康,谢道盈直接去了寻阳公主府。
元月最后的一天,谢道盈要陪着王邦媛进宫读书。寻阳公主将小邦媛送出公主府,强忍着泪水,抚摸着小邦媛的头“进了宫,定要听姑姑们的话”小邦媛点点头。寻阳公主递给小邦媛一个袋子“这里面有你最爱吃的糖,每日吃一粒,全部吃完了,你就能回来啦”小邦媛接过锦袋子,死死攥在手里。寻阳公主怜惜地抚摸小邦媛的头。若言姑姑走了过来“时辰不早了,小姐快些上车吧”谢道盈将小邦媛抱到车上,小邦媛的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牛车缓缓地离开公主府。小邦媛再也控制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谢道盈连忙将小邦媛揽在怀里。“莫要哭了,舅母若是知晓你哭了,定会伤心死的。”小邦媛依旧低声地哭泣,谢道盈劝解道“记得阿盈也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染了一场重病,只能送到栖云寺里养病。我也会偷偷地哭泣。有一次一只大雁受伤落在我的院子里,我就帮它疗伤。后来跑来一个小男孩,非要说这只大雁是他的”
小邦媛停止哭泣,抬起头看着谢道盈问“后来呢?”谢道盈笑着说“住持出面,将大雁放在院子里,让大雁选择谁是它的主人。”“大雁选择谁了”小邦媛急急地问。“当然是选择我了,是我救的它。而那位小公子用箭把它从天上射下的。”谢道盈掏出手绢为小邦媛擦干脸颊上的泪水。“后来那只大雁呢?”“到了秋天它伤好了,自然要往南飞了”小邦媛有些失落。谢道盈握着小邦媛的手,一字一句地说“人生是由聚散构成,就如月有阴晴圆缺,海有潮起潮落一般。我们无法控制谁的来谁的走,唯能控制自己的心。聚则不喜,散则不悲,聚散随缘。”
小邦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马车缓缓地从东阳门驶入皇宫,绕过东宫,来到太后的崇德宫。牛车停了下来,车帘子挑起。谢道盈从牛车上下来,宫女们抱着小邦媛下了牛车。小邦媛紧紧拉着谢道盈的手,小眼睛打量着四周。一色的红墙金瓦,分不清楚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若言姑姑走了过来“二位小姐请随老奴进去吧”
谢道盈拉着小邦媛的手走进朱漆大门,高高耸立的大殿,需要登上九十九级白玉台阶才能进去。若言姑姑并没有带谢道盈进入大殿,而是绕了过去,穿过假山花园,来到了一处清静的院子。若言姑姑转过身“今日天色不早了,二位请先在馨兰阁休息,明日再去拜见太后”谢道盈行礼“多谢姑姑”若言姑姑笑着点点头,宫女们走了过来,搀扶着谢道盈,小邦媛进入院子。
院子有三间正房,东西厢房各两间。东边的已经掌上灯了,宫女们将谢道盈,小邦媛引进了西边的房子。房间布置得干净利落,用屏风阻断成两间。外间是书房,里间是摆放一张睡床。小邦媛拉着谢道盈的收“阿盈陪我,我一人不敢睡。”谢道盈点点头“放心,阿盈不会离开邦媛的”
东边传来小孩子的哭泣声“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谢道盈拉着小邦媛走出房间。一位宫女从正房跑了出来,跑下台阶进入东厢房第一间,人影晃动,走出一位女子。谢道盈仔细一看居然是张彤云。谢道盈忙快步走过去“云姊”张彤云停下脚步,看见谢道盈,回身对宫女说了几句,宫女急点点头,匆匆回到正房。
谢道盈兴奋地跑过去拉起张彤云的手“云姊姊怎么是你”“昨夜表姐突然身上发了许多疹子,姑母便让我代替表姐入宫伴读了”张彤云的姑母嫁给禇太后的侄儿,这次原本选中张彤云的表姐入宫伴读。现下二人在宫里聚在一起,甚是欢喜。谢道盈拉着张彤云的手“这下可好了,就差清姊了。”张彤云笑着说“清姊是万万来不得了,下月王七郎便要迎娶清姊了。”“当真,不知我们能否赶上清姊出嫁。”张彤云笑着说“历来王家大喜,皇上都要休朝三日的,这太学也是自然要休学的。我们定是会有时间参与的。”“那真真是太好了”
“公主第一次离开李淑仪,想必是想李淑仪了。”宫女面露难色,张彤云,谢道盈走进寝宫,只见小小的鄱阳公主正坐在榻上哭泣不止。众宫女皆束手无策。这时邦媛跑了进来,来到鄱阳公主近前,伸出手去擦鄱阳公主的眼泪。鄱阳公主抬起头看着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邦媛,小邦媛一边擦一边说“你是不是想母亲了?”鄱阳公主点点头,小邦媛坐在鄱阳公主身旁“我也想母亲了,不过母亲给了我这个。这里面装了十颗糖果,每日吃一颗,等把他们全部吃光了,我们就能见到母亲了”小邦媛打开小口袋,从里面取出一块糖,轻轻掰成两半,塞到鄱阳公主嘴里,自己吃了剩下的一半。“甜吗?”鄱阳公主点点头“甜”“我叫王邦媛,今年七岁了”“我叫司马如玉,比你小一岁”邦媛直了直身子,拍了拍胸脯“以后你就唤我阿媛,我比你大,我来照顾你”
鄱阳公主含着糖,点了点头,用手背擦了擦泪水“我不哭了。”两位小姑娘相处得甚为融洽。不到一个时辰,两人便难舍难分了。小邦媛抬起头“阿盈,让玉儿和我们一处住吧”司马如玉一脸祈求地看着谢道盈,谢道盈笑着说“可以呀。”张彤云对谢道盈说“我们这里早已经收拾妥当了,你们刚来,势必行李箱子没有打开,索性搬到我们这边,一处吃一处睡吧”小邦媛从榻上站起来,边拍手边跳着说“太好了,太好了”司马如玉也格格地笑着。宫女们将小邦媛的箱子搬进来,小邦媛飞奔过来,掀起箱子左翻右寻,终于寻到一个木盒子。抱回榻上,司马如玉凑过来看。小邦媛打开盒子,引得司马如玉一阵惊呼。小邦媛越发得意了,取出一个皮影,“这是皮影,你会玩吗”司马如玉摇了摇头,小邦媛将皮影交给司马如玉“我可以教你”司马如玉满眼都是崇拜,从此司马如玉紧紧跟在小邦媛的身后,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