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盈陪着母亲王夫人去栖霞寺,栖霞寺的住持与谢万,王夫人是旧相识。住持早早收拾出一处院子来,留给王夫人居住。王夫人甚是满意,于是准备多住几日。院子分为两层,谢道盈住在前面的屋子,王夫人喜欢静,住在了后面。
谢道盈走出院子,寻找茶療烧些热水,从随身带的茶包里取出菊花瓣。这菊花瓣经过特别工序,而这工序是先君与阿母一同研制的,不传于外人。道盈依稀记得先君与阿母深秋时节一起釆菊,晒菊的情景。坐在亭中,先君调琴,阿母烹茶。先君作画,阿母研墨。先君看书,阿母刺绣。二人在一起话很少,但看向彼此的目光却都是温柔的。
"有热水吗?"打断了谢道盈的思路。谢道盈没有理会那个冒失闯进的人,双目盯着炉上的热水"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话?"谢道盈看了一眼门口的人,趾高气扬的。谢道盈不语,那人径直来取炉上的热水。谢道盈随手拿起一枝木棒轻轻敲在那人手上:"你这丫头,居然敢打我?你可知我家郎主是谁"谢道盈没有理会,"我家郎主乃是桓大将军"见谢道盈不作声,更得意:"怕了吧!赶紧把热水给我"
"你在这磨蹭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人像哈巴狗一样低眉顺目:"少将军,不是我故意拖延,是这个丫头不给热水吃。"桓济看了眼屋里女子的背影,甚是熟悉。这时女子提起茶壶,低垂着头从桓济身边走过,淡淡的菊香飘过。"小姐,我们可曾见过?"谢道盈充耳不闻。
低着头加快步伐,奴才一把拦住谢道盈:"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少将军问你话呢?"谢道盈从牙缝里挤出"好狗不挡路。""你居然敢骂我,看我怎么修理你,"说罢扑向谢道盈,谢道盈一惊,将手里热茶壶摔到地上。"不得无礼。"桓济闻声赶了过来,只见一地茶水,里面还有几朵金菊。
桓济打量眼前女子,鹅黄色宽袖长衫,腰束素色回纹带,衬着蜜合色的百裥裙。青丝不似那些女子用假发盘着高高发髻,而是简单地用绾上,清新脱俗。再一看脸,桓济为之一震,这不是自己两次遇见的小公子,怪不得这几日派武胜去打探,都探不到踪迹。
谢道盈见被认出深施一礼:"恒少将军,"桓济微微点点头,热茶被弄洒了,谢道盈只能重回茶療重新做热茶。桓济也跟了进来,两人坐在炉子旁,望着炉火跳动,竟寻不出一句话。"我叫桓济,"桓济打破了沉寂。
道盈冲桓济淡淡一笑:"我叫谢道盈。""谢道盈,谢道盈。很耳熟呀!好像在哪里听过"谢道盈浅笑也不多言,心中暗想看来我被王家退婚之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谢道盈一闪而逝的笑,没有逃离桓济的眼睛。“小姐笑什么?”谢道盈抬起头,看着外面缓缓飘落的雪花“恐怕这是最后的一场雪了。”跳动的火光,点亮了谢道盈的双眸。
谢道盈转过头,看着桓济"不知少将军上山所为何事""大将军明日上山寻访云迹禅师,我提前上山安排,"谢道盈点点头。桓济看着女装的道盈,咄咄逼人的嘴变得不利索了。
而谢道盈被桓济发现为女儿身,很是别扭。茶療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炉子上的水咕嘟嘟地响。还是桓济打破沉默:"那日玉环我已赎回,改日送回府上。
"谢道盈只是微微点点头,"水开了!"桓济站起身来,提起水壶“路滑,桓济送小姐回去吧。”"多谢少将军。"桓济走到院子中,转过头说“你可以唤我阿济”,谢道盈走下台阶,闻言改口:"多谢阿济。"道盈没有看到走在前面的桓济古铜脸上已镀上了红。
回到院子,只见阮婆婆正在收拾东西。“为何要收拾东西。”“夫人要去山上精修,谁都不见。”谢道盈点了点头。
一夜无话,天空微亮,月亮还没有完全落下。谢道盈穿好衣服,悄悄来到寺庙的后山。满山梅林,谢道盈用竹片小心翼翼地从花瓣上取下雪水,放在自己制作的竹筒里。
天边红霞,太阳快要出来了。谢道盈加快速度,争取在太阳出来之前,收集好花瓣上的雪。谢道盈渐渐向花丛深处走去,“是谁在那里?”一声断喝,紧接着寒光闪现,冰冷的剑横在谢道盈的玉颈上。
“是你?”谢道盈定睛一看是武胜。武胜看了看谢道盈手里的竹筒“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我在收集雪水。”“收集雪水?”武胜狐疑地看着谢道盈
“对呀,收集雪水烹茶呀。”谢道盈急忙解释道。“休得无礼,还不快放下剑。”桓温从花丛深处走了出来,“你先下去吧。”武胜低着头退到一边。
“阿盈姑娘,刚才多有得罪,万望赎罪。”“是我唐突了,不知道少将军在此。”“阿盈姑娘为何起得如此早。”“阿盈是来搜集这梅花上的雪水,留作煮茶的。”“这雪水也可以煮茶?”谢道盈点点头
“雪乃天水是上上水。神灵之精,仁瑞之泽,其凝如脂,其甘如饴。古有王戎收集芭蕉叶上的露水,得了一大缽,谓之“玉露”,以之烹茶。于是我就东施效颦在此收集些雪水,”
“原来烹茶之水有这么多得讲究,”桓济看着红霞:“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不如我帮阿盈采集雪水吧。”“这。”在谢道盈迟疑之际,桓济拿着小竹筒,看向谢道盈“快些吧,太阳出来了,雪水就会融化了。”谢道盈忙继续采集雪水,太阳不紧不慢地升起来。
花瓣上的雪水也渐渐消失,谢道盈已经累得满头是汗。只收集到半筒的雪水,这时桓济走了过来,将竹筒递了过来。谢道盈惊讶地发现竹筒居然是满的。桓济笑着像个孩子,一副邀功请赏的表情“看,我搜集这么多。”
谢道盈笑着接过竹筒子,侧身行礼“多谢少将军。”话音刚落,桓济将竹筒抢回来,狡黠地看着谢道盈“你若再唤少将军,这露水就给你了。”谢道盈脸上出现一抹红晕。
鸣玉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小姐,小姐。”谢道盈忙从桓济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对鸣玉说“走。”说罢快步沿着石阶走下山,鸣玉拿起竹筒,快步追了下去。
桓济满眼是笑,看着谢道盈落荒而逃。武胜走了过来,小声说“这位就是被王家退了婚的三小姐,若是少将军喜欢,可讨来做妾室。”桓济目光凌烈地看向武胜,武胜忙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