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三日解除宵禁。建康城里热闹非凡,家家挂彩灯,把整个建康城照如白昼。街道两边摆满了摊子,谢道盈换了男装,跟着谢韶偷偷从府里跑了出来。
人群中见到一抹倩影,月白色的小袄,配着茜红掐金线的双裙。"云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张彤云回头"道盈,你怎么这般打扮,""阿母不放我,我只有这样才能出来?唤书怎么没陪你?""人太多了,我与唤书走散了。"道盈看彤云手里拿着一对鸳鸯佩"这对鸳鸯佩真漂亮。"彤云压低声音:"盈儿,带银子了吗?"道盈摇了摇头,彤云不舍地放下鸳鸯配。
谢韶递给店家一枚金叶子,"这可够?"店家双手接了过来,脸都笑成花了。道盈选了白玉环,谢韶将鸳鸯佩递给彤云。道盈打趣道:"阿兄,云姐姐还未投桃,阿兄就迫不及待送玉了?"
二人闻言都红了脸,谢韶清咳一声:"阿盈休要玩笑。"道盈拉着彤云的手,"云姐姐,不如我们一起赏灯吧!"彤云看了一眼谢韶,红霞飞上双颊,点了点头。道盈拉着彤云的手在前面走,谢韶紧随其后。道盈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脚步越来越快,渐渐地将彤云与谢韶丟在后面。谢韶在后面不停地喊,道盈置若罔闻,快步向前走。道盈早就看出阿兄与张彤云互相喜慕,特意安排二人独处的机会。
道盈加快脚步,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突然前方大乱,一辆牛车从桥上冲了下来。众人纷纷地避让,谢道盈不知被谁拌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牛车不受控制地奔了过来,一匹白马如闪电般急驰,马上男子俯下身子,将惊魂未定的道盈揽在怀里,放在鞍前。从腰间抽出宝剑,向牛腿砍去,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发出哞哞声,汩汩鲜血流出来。
侍道盈平复情绪,借着月光,道盈认出了眼前的男子,古铜色的脸,漆黑的双眸如井水一样深,高挺的鼻子,一身皂袍。马上的两人不约而同叫出:是你。桓济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
宫女搀扶着惊魂未定的余姚公主从牛车上下来。见桓济怀里抱看面若凝脂的小郎,两人正四目纠缠。余姚公主很是不悦,大声喊:"桓济,你在做什么?大庭广众桓济你怎么能抱着小阿郎。"听此言,桓济手一紧,好似要把谢道盈嵌在自己身体里。"既然碍了公主眼,桓济先行告辞。"
说罢,轻轻一带马缰,马儿飞快离去。只留下那余姚公主气极败坏地喊叫:"桓济,你个兵家子。本公主命你马上回来,否则本公主告诉父皇去。"
桓济没有理会,"桓济,你伤了我的牛,我怎么回去?"声音越来越小,寒风吹来,道盈浑身发抖,"小郎,你怎么了?"感觉到怀里小郎在发抖,桓济的呼吸吹到耳边,道盈脸腾地红了。"谢小郎,不会是第一次骑马吧?"寒冷的夜风吹却了燥热。出了建康城,避开灯市喧闹。
借着月光,桓济看着怀里的小郎,白晳的颈子如玉雕一样"谢家郎君都似小郎这般上不能策马,下不能握剑"言语间流露出轻慢之意。
谢道盈闻言冷冷地说"放我下来。"桓济看四周黑漆漆的官道,已离城门很远。"你确定现在就下马?"道盈坚定点点头,桓济将马停住,谢道盈跳下了马,沿着官道,向灯火阑珊的建康走去。"这样走下去,天明也到不了建康。"桓济在旁慢慢骑着马,谢道盈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走。
寒冷的风吹透了道盈的衣衫,官道旁驿站里一位老汉在吆喝:"热乎的牢丸,十文钱一碗。谢道盈走进驿亭,白白的牢丸在锅里上下翻转,亭中摆了几张简陋的桌椅。谢道盈坐了下来,要了一碗牢丸。
桓济拴好马,皱着眉看了一眼牢丸:"这是什么吃食?""郎君没吃过牛牢"这下轮到道盈抢白了。桓济摇了摇头,道盈夹了一牢丸放在嘴里,大口大口嚼着,"真是人间美味呀!"桓济此时早已饥肠辘辘,但是见牢丸形状如此粗鄙,犹豫再三。"郎君总是嗤笑这个上不了马,那个握不了弓。郎君自认为是英杰,为何不敢尝牢丸?"
桓济闻言,从谢道盈手里夺过筷子,夹了牢丸放在嘴里,真是人间美味。看向道盈时,红霞飞上了脸颊。"小郎,你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受了寒?"说罢要探手来摸谢道盈额头,道盈慌忙闪躲。"小郎,怎么了?""桓济,你好啰嗦,哺食之后。抓紧回去呀!"二人吃完,准备付钱,才发现身无分文。"堂堂男子汉出门居然不带钱?""你还说我,难道小郎不是男子吗?"
谢道盈瞪了一眼桓济,从怀里拿出刚刚在集里买的玉环,递到老汉手里。"我这有块玉环先押在这,天亮后我便派家人来赎。""小郎,你别打趣我了!过会儿我就收了摊子。"
桓济从腰间取下配剑,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休要啰嗦,要不拿这把剑顶账。"老汉忙将玉环收入怀中,桓济临走时狠狠叮嘱,"你就在此地候着,稍后我会派人取玉,你若不在,小心点。""不敢,不敢。"
桓济牵着马与道盈继续往建康城走去。迎面来了一群商贩,道盈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快就散了!"老汉看了看道盈叹了口气:"小郎,有所不知,马上要闭市封城了!"
"封城了?是何缘由?"旁边一名小贩愤愤不已:"听说公主赏灯,受了惊吓。太守大怒下令闭市封城。"谢道盈看了看桓济,欲言又止,桓济看出眼前小郎的心思:"趁封城之前,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否则要露宿城外了"谢道盈一听露宿城外,便答应共乘一骑,道盈坐在桓济身后,手里拉着桓济衣襟。"抱住我,官道颠簸小心摔下马。"
谢道盈只好搂住桓济的腰,骏马向城门疾驰。不到一刻钟来到城下,此时城门早已关闭。桓济抽出宝剑向城门挥挥:"还不速开城门,"楼上守卫一见是桓济不敢迟疑,连忙开了城门。卫士掌着火把:"少将军"
"今是上元佳节,为何这么早关城门。""是太守的命令,公主赏灯受伤,所以?""公主伤到何处!""属下不知,属下只知是王家二郎送公主回去的。"桓济点点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道盈趁两人说话之际,偷偷溜走了。桓济派士兵去那小铺,将玉环赎了回来。
经上元节这一闹,王氏气恼半个月,将谢韶狠狠地骂了一通。道盈自然又被禁足不准出府。道盈无聊去书房找谢韶,见谢韶时常对院中的红梅发呆,有时对着碧空傻笑。